融媒体环境下电视新闻调查性报道的叙事分析

  电视新闻调查性报道/作为一种独特的节目形态，自从进入电视媒体以来便以其多侧面、多角度、深层次报道的魅力不断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创造了诸多经典的电视新闻深度报道文本。调查性报道作为深度报道中的一种样式，之所以能够屡试不爽，除了选题的重大性、与百姓生活的密切相关性、问题多为曝光性等因素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便是其叙事策略。正是这种与众不同的叙事策略把观众紧紧吸引到了屏幕前。
调查性电视节目的叙事结构

  电视进入叙述时代。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以受众为中心的电视传播方式逐渐得以确立。电视开始用镜头去展示活生生的现实，注重事实本身，感性地去表现事实的细节。《焦点访谈》最早举起了“用事实说话”的大旗，通过对社会热点、难点问题的聚焦，通过对事件过程的完整展示，通过对事件多角度的纵深探析，从而揭示出事件的本质。由王志主持的《面对面》更是将这种思维发挥到了极致，它已经完全摆脱了凡事都要主题彰显，凡事都要得出结论的评论模式。它的目标只是满足观众对真相的渴求，它做的就是要展示事件的过程之美。在以事实报道为主要形态的今天，对事实如何讲述将成为事关电视节目成功与否的首要因素。尤其是在媒介竞争趋于白炽化，电视节目同质化极其严重的电视生态环境下，对信息的独家占有以及独特的节目形态几乎变得不可能。那么，如何在媒体林立的环境中占有一席之地呢？不同的讲述方式无疑是一个必然选择。调查性电视节目的叙事结构。从调查性报道的定义可知，调查性报道是通过对一件事实的调查，从而揭露出隐藏在后面的真相，属于比较费时的一种报道形式。从这个定义中，我们能够发现调查性报道天然地具有了标准的叙事元素——故事、讲述与时间延续。故事在调查性报道中则主要指的是新闻事实，而事实主要由三部分构成：人物、人物活动的环境以及事件。如何对人物及事件进行有机编排就是节目的叙事结构问题。对调查性报道而言，主要有三种不同类型的叙事结构：一种是悬念式叙事结构，一种是推理式叙事结构，还有一种是混合型叙事结构。所谓悬念式叙事结构指的是传播者和受传者对调查结果的信息都处于零获取状态，这种叙事结构因为结果的不可预测性而充满悬念，因此这种结构也可称之为结果未知型叙事结构。这种调查一开始通常不告诉观众事件的结果而只是告诉观众有件什么样的事情，或者有个什么样的现象，到底这个事情将会怎么发展，结果是什么，记者与观众都无法知晓。这样一开始就给观众造成一种悬念，形成一种强烈的期待感，观众迫切地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在这种类型的调查报道中，调查者通常是以亲历者的身份出现的，例如《新闻调查》栏目中获得蒙特卡洛电视节纪录片类女神银质奖的《大官村里选“村官”》就属于典型的悬念式叙事结构。节目一开始就交待了大官村要进行“海选”这一背景，对农村而言，民主选举是一个新生事物，民主选举本身就充满了悬念，于是选举将如何进行就成为观众心目中的首要悬念，接下来节目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悬念：原来老实巴交、通过上级任命上任的老村委会主任刘晓波能否在“海选”中连任？这些不可预测的悬念紧紧吸引着观众看下去。而推理式叙事结构指的是调查者在调查之前已经知晓事件的最后结果，因此，这种结构也可以称为结果已知型叙事结构。通常节目一开始就会把事件的最终结果 ! 结局告诉受众，然后依此作为源头，去探寻事情发生原因。与结果未知型叙事结构相比，这恰好是一个相反的过程。对这种结构而言，其调查魅力不是事件的结果，而是造成事情结果的原因。通过对原因的调查给出事件背后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消息，从而起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以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的警示作用。比如新闻调查的《双城的创伤》就是一个典型的推理式叙事结构。节目一开始就为我们交待了一个事件的结果：在十天之内，甘肃武威发生少年连续服毒事件，其中 " 名死亡， 名获救，他们当中有五个人是同一所小学的六年级学生。接着记者提出了疑问，究竟是什么使这些十三四岁的少年走上了如此极端的道路？节目通过记者的层层调查、多方采访，最终找到了使这些少男少女走上绝路的原因，从而引出了家长与孩子之间的沟通问题、学校心理教育的问题，令人心痛、发人深思。第三种“悬念推理”式的混合型叙事结构。这种结构通常是将结果未知型叙事与结果已知型叙事混合在一起进行叙述。在这种结构里悬念不是调查的重点，节目的重点通常设在推理部分———也就是调查事件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混合型叙事结构较之前两者更为多见，因为前两种叙事结构较为单一。而在混合型叙事结构里，报道一开始通常采取的是结果未知型的叙事方式，但是在节目进行到中间的时候调查结果就已经被揭露出来了，既然结果已知，于是就接着采用结果已知型的叙事方式，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从而将对事件的调查推向深入，黑幕由此揭开。如此一来，在一个调查性报道中就有了两个调查结果，一个是事件发生的结果，一个便是事件发生的原因。《透视运城渗灌工程》就属于混合型叙事结构。节目一开始就提出了一个疑问：运城地委要在半年的时间里修建渗灌万亩面积的渗灌工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能够完成吗？那么，三年之后这些工程到底怎么样了呢？在经过记者的一番实地调查以后，记者发现这些工程根本无法使用。到这里节目一开始提出来的问题找到了答案，也就是说第一个调查已经完成。那么接下来问题又来了，耗资如此巨大的一个工程，为什么成了毫无用处的豆腐渣工程？于是，第二个调查阶段开始了。通过上述两种叙事方式的联合运用将事件完整清晰地呈现在了观众面前。

调查性电视节目的叙事策略

  电视新闻调查性节目与其他新闻类电视节目相比，更注重通过时间的延续、故事情节的迷离多变以及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来争取观众的注意。电视新闻调查性节目较之一般的新闻节目拥有更多的播出时间、更丰富的信息容量，能够更为从容地对故事进行讲述，更为自由地使用各种叙事策略。二元对立策略。如前所言，电视新闻调查性报道主要是以暴露或揭丑为核心，以社会的腐败现象、犯罪、政府官员的错误行为、内幕新闻以及被某些人企图掩盖的事实为主要目标，因此其内容本身就蕴含了善与恶、美与丑、正义与邪恶等二元对立叙事所需要的元素，也就为二元对立叙事策略的实施创造了前提条件。现代叙事学理论将故事中的人物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主体，在电视新闻调查性节目中通常是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一种是反主体，新闻事件的另外一位当事人；第三种是作品中的次要人物，也就是与新闻事件两位当事人相关的人物。主体与反主体构成了二元对立的中心线索，同时也搭建起了故事的主要框架。之所以要通过二元对立的方式来设置人物’采访对象(、构思情节’报道事实(、编排故事’新闻事件(，就是因为只有通过二元对立的叙事策略才能最大程度地制造矛盾冲突，而冲突在叙事文本中则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冲突是叙事影片的精髓”。!每一次的冲突都蕴含着不同思想性格与不同理念的交锋与撞击，正是这些交锋与撞击推动着事件的发展，不断接近事件的真相。冲突的构成一般有三种类型，一种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这也是最为普遍的冲突形式，几乎每一部片子中都会涉及到；一种是人与社会环境之间的冲突，通常表现为作为一个个体的人与社会习俗观念的冲突，比如新闻调查《乙肝歧视》；第三种是人与自身的矛盾冲突，通过展示一个人在一段时间中的转变来制造冲突，比如《贪官胡长清》《从市长到囚徒》。从本质上讲，二元对立的叙事策略就是为观众提供了“一场胜负难卜的对抗性游戏”"，在对游戏的展示过程中让观众得到叙事快感。通过对节目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大凡节目出彩的部分都是对立较为激烈的部分，最为典型的就是新闻调查《与神话较量的人》中被专家称为经典采访对话的王志与刘姝威的较量。延宕策略。调查性报道的优势就在于其“过程”，而观众的快感也恰恰来自于过程。通过对过程的延宕，可以使观众始终处于一种兴奋、期待的状态，从而一方面不断增加观众的期待强度，另一方面也增加期待获得满足的强度。在这一延宕的过程中，对立双方的矛盾冲突迟迟得不到解决，人物之间的关系始终不能理顺，事实的真相始终处于一种扑朔迷离的状态，因而观众就会对事件真相和调查结果始终拥有一种期待，在这种期待没有得到满足之前观众就会一直关注事件的发展进程。于是，如何将一个直线、平淡的过程叙述成为一个曲线、动荡的过程就成为编导要解决的首要问题。而且由于电视新闻调查性报道的篇幅较长，因此在设置一个最终叙事高潮的同时，还应该在调查中间设置多个间断性的叙事高潮，以避免观众的收视疲劳。而设置间断性叙事高潮的重要手段就是在中间合理设置各种隔断，对叙事过程进行延宕。就电视新闻调查性报道而言，通常有三种方式：一种是分段。《新闻调查》节目会在 !" 分钟的节目里插入段带有《新闻调查》标版的短片打断正在进行的叙事，除了对发生的事情进行小结以外，还会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进行揭示，设置悬念。这些短片在节目中起着非常重要的承上启下的作用。一种是调查者的人为打断。在一个高潮即将到来的时候，作为亲历者的记者会以出镜的形式，从旁观者和见证者的角度对事件的深入发展提出设问，从而延宕高潮到来。还有一种是通过对第三者的采访来延宕叙事。在《眼球丢失的背后》一期节目中，在对某人民医院盗取眼角膜的博士医生判决结果出来之前，采访了有关的法律和伦理专家，先请他们对判决进行分析，既深化了主题，同时也延宕了叙事。复线交叉叙事策略。所谓复线交叉叙事指的是对同一事件设置了两条或两条以上的线索分别展开叙事，但是这两条线索并不是独立进行的，而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相互交叉的。这种叙事策略常为电视新闻调查性报道所采用。因为在前期采访的时候，不可能将与事件有关的人员同时聚焦在一起进行交流和碰撞，所以只能在后期编辑的时候，运用电视手段将不同时空、不同采访对象的观点编排交叉在一起，从而创造出一种现场感和交流感，形成一种特殊的效果。叙事的技巧性与叙事真实性的完整统一现在大量电视新闻调查性节目存在着平铺直叙的现象，让本可以颇有吸引力的节目变得索然无味。而在今天对新闻的独占性越来越稀缺的情况下，如何提高节目的叙事技巧和叙事策略就成为了节目可视性的关键因素。叙事技巧与叙事策略作为虚构性文本使用的手段，在编辑电视节目的时候一定要以保持节目事实的真实性为前提和根本，切忌一味为了叙事的悬念性和可视性而损害事件的真实性，或者为了叙事元素的完整性而将某些不重要的事实故意放大。总之，对于电视新闻调查性报道而言，叙事策略的跌宕起伏与叙事过程的真实确切这两个因素的完美统一才是取得最优化传播效果的关键。

李德刚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