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士论文网第2021-03-21期,本期硕士论文写作指导老师为大家分享一篇
教育汉语言文学论文文章《明代时期古典文学的文本凝定及其意义研究》,供大家在写论文时进行参考。
作为复古时代、辨体时代、印本时代的三重叠加,明代文学有其庶民文学特征之外的另一重要面相,那就是中国古典文学文本的整体凝定。明人的古典宗尚与阅读需求,推动了 “全录式”总集编纂事业的蓬勃开展; “分体全录”的编纂思维及事实,既得益于前人的 “文学代胜”观,也激发了明人 “文学代胜”观的新变;嘉靖印刷业再兴下的宋本翻刻风气,在较短期内完成了对宋前文学遗产的整体 “打捞”。汉唐以来的经典文学在明代的文本凝定,与先秦学术在汉代的文本凝定,它们同为 “以复古为创新”的思想活动,是中华文明发展在文献史、观念史上的两个重要节点。
对汉魏六朝隋唐文学研究者来说,明刻本是绕不过的一个话题。除了少数的经典作家有宋本存世外,大多数非经典的作家,他们存世的最早本子,皆在明正德至嘉靖年间刊印。此前的版本流变情况,因没有实物,我们很难探究。而对明代文学研究者来说,汉魏六朝隋唐的文学作品,更是无法绕过的话题。它们作为明人复古的宗尚对象,在文献层面被不断地搜集、整理、刊印,在文学层面被有针对性地阅读、摹拟,并尝试超越,成为明代文学生态中必须正视的一股力量。通过实在的书籍,汉唐以来的经典文学与明代文学得以交缠在一起。①本篇所谓的 “文本凝定”,由 “文本稳定”与 “文本汇集”两个维度及发展阶段构成。抄本时代的 “文本的不稳定性”,是当代学者关注的焦点之一,也是学界分歧较大的一个话题。①这个话题的有效性,进入印本时代后,在一定程度上被消解,古典文学文本得以进一步稳定。②但只有文本稳定,尚不能解决 “经典时代”的问题。经典作家可以通过别集的传播来养成,经典时代必须通过更大型的总集才能实现。受限于刊印能力、崇古风气、辨体精神等多方面的因素,宋代的总集编纂,主要是文学导向式的,即文本的选录重在体现编者的思想及诉求。直到明代,出现了大量以文献为本位的总集编纂行为, “全录式”总集开始成为一种文学现象。③原已稳定的汉唐文学文本,进入了 “文本汇集”的新阶段,并在文献文化史的层面,实现了断代文学的 “文本凝定”。在此基础上,作为经典的汉唐文学,不仅在观念史层面上,同样在阅读史的层面上,由 “经典文本”扩展至 “经典时代”。本篇的目的主要有二:首先,旨在跳出庶民时代的思维方式,通过对明代作为复古时代、辨体时代、印本时代的综合考察,从建设性而非原创性的角度去理解明代文学,更好地挖掘明代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中的独特意义。其次,关于文本研究的洞见与不见,近年来被学界所广泛讨论,特别是古典文学文本的稳定性问题,引起了学界较大的争议。虽然基于印本文化的近世文学,未必适合介入这一话题的讨论之中,但寻求不同时代的文本稳定问题的共通性,以更完整地建构中国古典文本发生、发展的自足系统;或通过不同时代的文本变异情况的差异性考察,对文本的“稳定过程”作长时段的通贯研究,依然是学界应该努力深化的方向。无论哪一种情况,对明代文学研究来说,都在寻求与其他断代文学形成更深入而有效的学术对话,以建构更加全面且有本土特色的中国古典文本研究话语。
一、从明代的文本文献与明代文学之关系谈起
无论在中国古代的文学批评文献中,还是在晚清以后的中国文学史著述中,无论是西人的观点,还是日韩的学说,不管时代的文学思潮如何风起云涌,普通读者对明代文学的整体认识,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它基本上由两个维度构成,即在传统文学视域下的中国雅文学发展之低谷,及在现代文学视域下的中国俗文学发展之高潮。前一种情况,来自本土叙事,主要有两种呈现方式,一是继承自 《列朝诗集小传》《四库全书总目》而下的清人批评遗产,视明前期馆阁、中期复古、后期性灵、幽孤等为古典诗文 “走向何方”的不同面相;二是继承明人提出的 “宋无诗”的极端立场,发展为至宋元戛然而止、无问明清的文学史书写方式,不将宋以后的诗文创作纳入中国古代文学的经典序列之中。如林传甲在 《中国文学史》中,认为 “元之文格日卑,不足比隆唐宋者,更有故焉。讲学者即通用语录文体,而民间无学不识者,更演为说部文体”,①故只写到 “唐宋至今文体”“骈文又分汉魏六朝唐宋四体之别”,连诗歌都不提及。后一种情况,源于西方的文艺精神,继承了欧洲的 “中国文学史”观,也包括西学影响下的日本经验。英人翟理思的 《中国文学史》,及多部问世于日本明治后期的 《支那文学史》,对晚近国人的文学观念影响甚大。如黄人在《中国文学史》中,就认为 “合院本、小说之长,当不令和美儿、索士比亚专美于前也”。②在过去的百余年中,本土的文学史观经历了从学术到文艺、从杂文学到纯文学的蜕变过程,较之林传甲、黄人等人的开山之说,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一些基本的价值判断标准,依然得以保留了下来;对明代文学的整体评价,亦从贬到褒,渐次升温,但 “文学代胜”观念下的择取式肯定,仍是我们理解作为整体之明代文学的主要途径之一。以上两类评价,其侧重点不同,由此造成了明代文学在文学史中的位置亦不同。但无论古典诗文,还是小说、戏曲,大家在讨论的多是明人创作的文学作品,至于建立在明存文本文献的基础之上的明代文学世界,较少被留意。换句话说,我们关注的基本单元,是作为作者的明代文学家,及作为创造性文本的明代文学作品,文学史就是由这些单元串联而成的。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由于戏曲、小说的崛起 (无论是事实层面的崛起,还是研究层面的崛起),我们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层累型、衍生型文本在明清诗文中的成长空间;也因为印本时代的降临,我们不再关注前代文学文本在明清两代的存录形态与变异情况。所有这些偏重,都无可厚非,毕竟作为近世中段的明代,理应有它独具特色的文学特征,不应跟着前代文学的特性亦步亦趋。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中国文学中的明代,是一个 “复古”的标志性时代,直到 “五四”以后,借着俗文学、性灵文学的创作潮流,通过对小说、戏曲、小品文等非传统文类的标举,才在中国文学史中打开了新的局面。“复古”对于明代文学的评价来说,是否沉重的负担,我们且置不论,但对汉唐文学的文本传播与接受来说,处在一个 “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时代,绝不是什么坏事。
二、复古时代:古典宗尚与 “全录式”总集的编纂
如前所言,以明人原创姿态出现的文学世界,作为明代文学研究的主要对象,向无异议;但前代文学在明代的受容情况,此在明代文学研究中的位置,学界有不少争论。过去的二十余年中,在接受美学理论的影响下,学界出现了一批有关经典文学受容的研究著述,究其发生,大多由接受对象的研究者发起,而不是由接受发生时代的研究者发起,这一点早就引起了学界的省思。①总的来说,多数明代文学研究者无意过多地介入此领域,因为在他们眼中,前代作家、作品在明代的受容,并不是上乘的选题。现在的困局在于,经典作品在后代的接受史价值,已不再不证自明;但将前代文学的接受研究,纳入明代文学的研究体系之中,同样需要经过论证,这多少有些进退维谷的尴尬。在明人常规阅读范围内的经典容研究,尚且如此待遇,未必能进入普通明人阅读范围内的非经典文本,其作为明代文学研究的合理性,就更要经受重重考验了。经典受容之所以在明清文学研究者的眼中居于二等,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我们对作家之创造力与能动性的优先认同。虽说受容与创造、读者与作者是一体之两面,很难割裂开来,但我们难免偏爱能动性更强的一面。由此造成了一种习惯性思维,即经典受容的研究到底有多大意义,取决于后世作家的创造力。如明代的文学复古运动,现在学界的主流观点认为这是在经典宗尚之上的文学创新行为,至于这条创新之路走得有多远、是否成功,或许有不同的声音,但其建立在崇古的姿态之上,是一个基本的共识。历代学人中主张七子 “蹈袭”的不在少数,也有人对李梦阳、何景明的文学实验予以同情之理解,但无论哪一种情况,他们的关注点都在复古作家的能动姿态。运动之成败关系于此,似乎汉唐经典一直在那里,不需要经过宗尚人士的宣扬,便可傲立行世。而事实上,无论是经典的观念,还是经典的文本,都有一个经后世崇古行为而不断凝定、升级的过程。我们不能因为作家的创造力让经典的再生乏力 (这是已经知晓历史结果的我们,用全知之眼在设定批评的方向),而忽略了这一时期经典发展的其他维度。
三、辨体时代:分体凝定与 “文学代胜”说的变化
在中国文学史中,明代作为文学复古的时代,其立场和姿态是比较负面的;然而,与文学复古紧密相关的辨体思想,却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中,得到了正面且相当重要的评价。古典文学中的 “辨体”,固然是对文体之结构、仪式、功能的一种综合性思考,但究其最简单的外在表现形式,莫过于不同文体的区分与同类文体的文本汇集。如前所言,在对古典文学文本的 “打捞”与整理中,大多数总集以分体总集的面目出现,所谓的 “全录”思维,主要体现在作家、作品的全覆盖上,而非文体的合并上。其实,明代亦不乏诗文合编,如以 《广文选》 《续文选》为代表的 《文选》续补系列,希求在 《唐文粹》《宋文鉴》 《元文类》之文章正典序列中占据一席之地的 《皇明文衡》《皇明文征》等,其体例多沿袭前代。这些编者对体制一贯性的认同与继承,压过了明人自己的文体学思考。但更多的没有前贤包袱的编者,则秉持文、诗、词、曲分体而治、各自穷极的总集编纂态度。传统学界之所以重视明人的文学辨体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吴讷 《文章辨体》、徐师曾 《文体明辨》、许学夷 《诗源辩体》等书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中的重要位置。故辨体首先被视为一种观念,而不是一种行为。我们必须承认,文章总集、诗总集、词总集在唐宋早已成熟,作为一种著述形式,不需要明人的辨体思想来发扬光大。故明人刊刻的总集文献,其文体学意义,在于不经意中形成了一种汉魏六朝诗文、唐诗、宋词、元曲各有偏重的编纂姿态。显然,这与我们习以为常的 “文学代胜”观颇为相类。从溯源的角度来说,这个观点在元人文献中已经发端,但阅读所需的文献基石,离不开明清学人对断代文学文本的 “全录式”整理。换句话说,从虞集到王国维,这一套学说的不断完善,是通过观念的演变与文本的凝定二维相互作用并合力达成的。如果我们仅从古代的文学批评文献中提取前人说法,勾勒这一观念演变的脉络,仍有脱离历史语境去抽绎学理的嫌疑。适当地考虑论说者所处时代的知识来源与阅读环境,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一命题在不同时代的变化。
四、印本时代:宋本翻刻与宋前文学遗产的整体 “打捞”
在当代的文学史观中,明代一直被视为庶民的时代。与庶民同流的如小说、戏曲、性灵诗、小品文等,是文学史的座上贵宾;与庶民逆流的,如台阁体、复古文学、八股文等,则评价不高,即使不得不出现在文学史的座席上,也用较短的篇幅带过。其实,视明代为 “庶民时代”的观点,之所以能占据学界的主流位置,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将之置于唐宋社会转型的长时段视域下,南宋、元、明、清的文学作品,可以连成一条未有断裂的发展之路,从而完成中国文学古今演变的理论建构。我们不妨说,为了文学史的顺畅,用 “庶民时代”来统摄南宋以后文学,是较清晰、便捷的一种书写方式。但如果我们专注于明代在近世文学中的特殊性,而非普遍性或衔接意义,那么, “庶民时代”并不是最好的标签。前文提到的 “复古时代”“辨体时代”,都是更有辨识度的话题;即使我们侧重明代在近世文学中的衔接意义,“庶民时代”也不是唯一选择,“印本时代”同样是重要的话题。以往有关明代出版文化的研究,习惯用 “庶民”的眼光来观看印刷业的再次繁荣,更关注日用类书、戏曲、小说等坊刻类书籍,在一定程度上,对官刻、家刻及经典集部之坊刻的发展空间,关注得还不够,这需要我们用 “复古时代”的观念,作出适当的调整。按照内山精也的说法,晚宋以陈起为代表的临安书肆商人,以职业编集人的身份,开始主导民间书籍的编刊与流通。①但入元以后直至明正德以前,整整两百年间,不仅书籍出版的种类、数量远不及南宋,连前代已有较大发展的坊刻事业,也近乎销声匿迹。原来遍布苏、浙、蜀、闽的地方刻书风气的消退,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各州县的官刻本,无关商业盈利,其刻书之盛衰,直接取决于地方教育收入的多寡。陆深 《金台纪闻》记载:“胜国时郡县俱有学田,其所入谓之学粮,以供师生廪饩,余则刻书……今学既无田,不复刻书,而有司间或刻之,然以充馈赆之用。”②其次,明初对民间出版的管理相当严格,永乐时就有 “但有亵渎帝王圣贤之词曲、驾头、杂 剧,非 律 所 该 载 者,敢 有 收 藏、传 诵、印 卖,一 时 挐 送 法 司 究治”①的禁令。总的来说,明前期的坊刻事业颇为萧条,唯有福建地区尚具规模,连曾是南宋出版中心的浙江,当地文人想要刊印书籍,有时亦需求助于建阳书坊。②
余 论
在中国文学史的书写中,南宋的江湖诗人与金代的 《董解元西厢记》,被视为中国近世文学的重要开端之一。但其后元代的诗文创作,仍延续了唐宋诗文的强势传统,刘基、宋濂、高启这一批由元入明的作家,非但没有成为中国文学近世化道路上的重要坐标,反而是中国经典诗文的最后黄金一代。置于长时段的视域下,明代文学既是经典时代的终结,又被视为 “新经典”时代的开端。尽管不同的学者,对近世文学发展的起落节点有不同的理解,但在本质上,都表现为以原创文学为基本单元的 “演变式”文学史观。最后要说的是,无论分体凝定,还是断代凝定,在严格意义上,都属于某一种类型的文本凝定。文本凝定所包含的 “稳定”“汇集”二维,固然都在文献研究的范围内,但它之所以形成,终归是读者需求的反映。只不过当代的古典文学知识体系以时间为主、以文体为辅,让我们将文本凝定中的体裁、朝代等元素视为合理,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宗唐或宗宋、古体或近体在古人创作观念中的差异。相反,像《经世文编》这样以题材定类、分类的文学总集,因为有明显的编者意图,存在随时重组的可能,我们一般不会纳入文本凝定的范围内。换句话说,在文本凝定的过程中,行为人到底持 “全录”的学术性思维,还是 “应用”的功能性思维,成为判断其凝定是否走在正确方向上的重要标准。这其实取决于我们如何认识 “凝定的意义”。本篇的目的,只限于在文献文化史的范围内提出 “文本凝定”的概念,并作出较合理的论证;但从更宽广的文学文化史的角度来说,文本凝定所造成的整体知识储备及阅读方式的变化,及其连锁影响下的 “意义的凝定”,是更具开放性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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