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职场观察类综艺《令人心动的offer》

  摘 要：在情感观察类综艺节目扎堆出现的2019 年，国内首档律政职场观察综艺《令人心动的offer》播出后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与讨论。其在原有观察类节目的模式之下，拓宽观察视角、寻求突破与创新。笔者将从节目的观察模式、内容深耕、社会意义等角度切入探讨职场观察类节目的特点。

  关键词：观察类综艺   职场真人秀   叙事研究

  2019 年，观察类综艺强势崛起。“观察模式”的综艺节目在当下市场中格外受欢迎，例如《我家那闺女》、《我家那小子》、《妻子的浪漫旅行》、《女儿们的恋爱》等，都收获了良好的市场与口碑。但近两年来，在各大卫视与视频网站推出的观察类节目中，以明星为主体，聚焦于情感生活、代际关系等话题的情感观察类综艺扎堆出现，观察视角呈现出同质化倾向。观察类综艺的观察视角与节目模式亟待突破与创新。《令人心动的offer》是由腾讯视频在2019 年第四季度推出的国内首档律政职场观察真人秀，讲述八名怀抱着律师梦想的法学院素人实习生，经历为其一个月的律所实习生活，每期节目发布一个课题，在四位带教律师的指导下，争夺两个转正offer 名额的故事。其以“观察模式”为外壳构建叙事空间、以“垂直化”的律政行业为内容载体、以“职场镜像”传递正能量价值观，拓宽了综艺市场中观察类节目的观察视角。

一、观察模式：双现场的空间构建增强凝视体验

  在图像叙事化已成为大众文化叙事主流的时代背景下，视觉性已成为文化的主导因素，“看”成为了人们生活的日常。新的视觉文化的最显著特点之一是把本身非视觉性的东西视像化。“在观察类综艺节目中，强化了观众对于‘看’与‘被看’镜像体验，把‘被看’搬上了荧幕。”[1]《令人心动的offer》依旧沿用观察类综艺的框架模式，采取“真人秀+ 演播室”的双现场设置来构建节目的叙事空间。八名实习生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为“第一现场”，进行真人秀的记录；加油团观察成员所在的演播室为“第二现场”，展开观察推理。双现场穿插叙事，延展节目空间。其中，“第二现场”将观察推理的过程可视化，观察嘉宾即是观察者，同时又被观众所凝视。

（一）第一现场：场景空间强化叙事

  “场景空间叙事的特点是还原真实的风貌，带给观众身临其境的体验，使故事更动人、人物更丰富、情感更真切。”[2] 在“第一现场”中，十二期节目以不同的课题任务发布为分割点，从面试、初次考核、带教律师分组、完成各项课题任务、到最后成功拿到offer的一系列过程做了真实记录。八位实习生的主要活动空间聚焦于律师事务所，节目通过场景空间的设置来营造冲突和悬念，完成节目的叙事。其场景空间设置主要分为实习生办公区、领导办公区和会议区。这几部分区域都由透明的玻璃隔开，在还原真实职场办公环境的同时，也让人物与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展开变得可视化，成为观察嘉宾和观众的凝视对象。实习生办公区是一个开放的区域，也是八位实习生的主要活动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实习们的职场生活、人际交流、情感起伏都清晰地展现在镜头之下：初入职场的不安、面对课题任务的压力、与周围同事从陌生到熟悉、接到每次成绩坎坷而又激动的心情等等，呈现出了一个真实又现实的职场环境。领导办公区与实习生办公区仅有一道玻璃门之隔，四位带教老师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每一位实习生的心情。譬如，当实习生们在焦急的等成绩时，会关注着领导办公室内带教老师的动静；带教律师点名让实习生去自己办公室谈话时，其余的实习生也会跟着紧张，并且窃窃私语，讨论诸如“为什么叫他（她）去办公室”、“为什么还没轮到我”此类的话题，将实习生们紧张地情绪做了更为直观的呈现，让观众在凝视的过程中更有代入感，极易产生共情。同时，领导办公室也是实习生们的成长空间，他们会在这里接受批评也会收获鼓励，也正是这样的空间设置，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冲突做了直观的表达。

（二）第二现场：观察空间凸显思考

  观察空间的加入赋予了节目社会文化学意义，开拓了全新的表述空间，命中了都市人常见的现实焦虑，从而唤起观众对社会问题的关注、思考甚至是批判。在节目的“第一现场”中，由一位主持人和五位观察嘉宾组成的加油团展开观察推理。演播室的观察空间既参与节目叙事，又对“第一现场”的叙事保持思考，在强化参与感的同时也形成间离感，将观众引向深入思考。一方面，在演播室的加油团嘉宾对“第一现场”的实习生职场生活进行观察，在普及法律知识的同时解读人物心理，引出社会话题讨论。在他们的不断地观察中，逐渐产生了自己对于职场的理解与共鸣。譬如，初入职场的李晨，在接连两次的任务中遭遇挫败时，嘉宾也纷纷表示李晨就像曾经的自己。选秀节目出身的偶像艺人周震南回忆说，自己第一次参加选秀节目时，表现非常差，状态的不佳让他不断产生自我怀疑；在实习生数次熬夜完成课题任务时，蓝盈莹感同身受地表示，她认为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收获，大家也对“努力是不是一定有收获的问题”展开了探讨。另一方面，不同于其他观察类综艺，本档节目的观察嘉宾还要在观察过程中梳理事件脉络，对每期节目课题的最终获胜人选作出预测。推理环节的加入增强了节目的趣味感与悬念感，让观众也跟随观察嘉宾一同猜测。同时，因为涉及法律内容较为专业，观察嘉宾还会对每期节目中出现的较难理解的法律条例或法律专有名词进行口语化的解释，譬如岳律师对举例科普“什么是过失致死”、“什么是疑罪从无原则”等等，把这些专业词汇用生活化和口语化的表达呈现，让观众在观看娱乐节目的同时也学习到了相关的法律知识。

二、内容深耕：打破圈层的垂直创新

  “社交媒体时代，用户以兴趣聚集。这一趋势促使综艺市场上对观众的垂直细分已成为必然。”[3] 越来越多的节目尝试从圈层出发，依靠社交媒体的话题传播和口碑发酵吸引更广泛的受众。在情感、代际类母题面临饱和的观察类综艺市场中，《令人心动的offer》聚焦职场，填补了观察类综艺中职场类型的空缺。同时以律政行业为背景切入，折射出典型的社会职场群像。节目通过观察综艺的模式外壳结合专业性极强的内容，并在节目规则上加以创新，做到了“小就是大”的圈层突破。

（一）题材突破：专业性与话题性极强

  近年来，全国高校毕业生人数一直呈递增状态。据教育部数据显示，2020 届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规模达874 万人，比去年增加40 万人，再创新高。大学生就业形势复杂严峻，不少大学生都面临着就业压力和职场焦虑。节目紧抓这一趋势，选择以职场为题材、以小众的律政行业为背景，将专业性与话题性结合，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一方面，节目专业性极强。九期节目的课题由案件法律分析报告、案件焦点讨论、与委托人见面沟通、刑事辩护、法律援助、现场取证、诉讼可视化、非诉讼业务、模拟法庭组成，涉及了律师工作的各个环节。每期中，都会有与课题有关的专业法律条例或是专业名词出现，向观众展示了一个真实的法律职场：繁琐晦涩的法律条例、充满挑战的案件代理、察言观色的人际相处……将专业性极强的职业呈现在综艺中，满足了观众的好奇心与窥视欲，让加油团嘉宾都不禁感叹：“这可以电视剧好看多了。”另一方面，节目话题性极强。“律师”对大众来说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职业，为了更贴近大众，节目选取了具有社会热度和话题度的案件作为课题内容。譬如网络直播打赏、劳动争议纠纷案、艺人解约纠纷案、职务侵占等系列案、重婚案等等。通过选取与大众息息相关的社会热点事件作为法律案件内容，来降低观看门槛、扩大收视人群，增强了非法律专业观众的参与感和代入感。譬如第一期节目里就给实习生们设置了一个签合同的考验。律所给出的实习合同中，有数条违背《劳动合同法》的条例，这即是对实习生的小考验，也是对观众的提醒：在职场中要认真审查合同中的条款，维护好自身的合法利益。节目通过专业性与话题性的结合，将律政职场搬上屏幕带到观众面前，吸引了大众的广泛关注，实现了圈层突破。

（二）嘉宾选择：素人与明星的碰撞

  在嘉宾的选择上，采取了“素人选手+ 明星观察员”的搭配。观察对象与观察嘉宾没有直接的人物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观察角度的客观，让演播室的点评更具实用性与趣味性，引导观众参与到观察推理当中。节目中的八位实习生来自全国的各大高校，北大女博士梅桢、人大才子李浩源、西政辩手邓冰莹、双商爆表何运晨、澳洲海归蔡昆廷、职场小白李晨、华政学霸薛俊杰、直爽女硕士郭旭。每个人物形象各异，有学神级别的、有需要兼顾家庭与工作、有期待职场逆袭的……不同类型的“样本”构成真实职场图鉴，让观众有了具体可感的对应物，极易产生情感共振。四位带教律师有着各自不同专业领域，同时人物性格也各异。爱钻研咖啡的柴律、严厉中不乏温柔的徐律、憨态可掬的金律、认真严谨的王律，也正像职场中会遇到各种性格的领导一般，带教律师的选取也丰富了职场元素。演播室的观察团成员由何炅、郭京飞、周震南、蓝盈莹、papi 酱和素人律师岳屾山组成，其类型构成也十分丰富，演艺新人周震南说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职场的生活，想借节目了解职场生活的真实样貌；有过律政剧演艺经历的蓝盈莹则说希望通过节目回忆自己年轻时的职场经历；有拥有自己公司的papi 酱站在老板的角度对实习生的表现进行观察；有近二十年从业经历的律师岳屾山则会对节目的观察推理做出专业的解读，不同类型的观察嘉宾丰富了观察视角。“素人选手+ 明星观察员”的搭配一方面让节目更接地气，另一方面借助明星嘉宾扩大节目影响力和话题度，不同类型的选手和嘉宾的选择也更加丰富了节目的内容维度。

（三）规则制定：推理与互动结合

  不同于其他的观察类节目，《令人心动的offer》在观察模式中加入了推理的环节。加油团需要推理出每期节目中律师事务所的选择，猜出带教律师给每次课题打分的第一、二名，一共九次课题，猜对6 次及以上转正名额将会从两人变成三人。推理环节增强了节目的悬念感和趣味性，吸引观众与加油团一起推理猜测。每期节目叙事节奏十分紧凑，各个环节层层递进。通过课题任务的发布积累冲突，推动戏剧情节的发展、营造悬念，最后观察室内的猜测结果通常放在下一期节目中揭晓。节目规则的创新激发了观众强烈的好奇心，带来了持续的关注与讨论。另外，节目利用互联网的平台优势，设置微博互动与知乎讨论增强观众粘性。接地气的话题设置拉近了观众与节目的距离，节目的强烈互动感促使观众乐于在互联网平台上表达自己的观感与看法。譬如每期加油员成员都会引导讨论各类关于职场的话题，如# 你理想中的老板#、# 你敢上台演讲吗#、# 如何让领导觉得你靠谱#等等。每一个互动话题的讨论都吸引大批观众参与到节目互动当中。节目以小众的题材结合成熟的观察模式，配合节目的创新与话题互动的加持，引发全民讨论，实现了观察类综艺的创新突破。

三、社会意义：以受众为中心实现价值传递
  美国社会学家E. 卡茨曾提出“使用与满足”理论，在大众传播效果研究史上产生过重要影响。“使用与满足”研究是从受众角度出发，通过分析受众的媒介接触动机以及这些接触满足了他们的什么需求，来考察大众传播给人们带来的心理和行为上的效用。[4] 从“使用与满足”的理论来看，当代观众的观看行为是“寻找心理需求——收获情感认同——实现心理满足”的过程。《令人心动的offer》正是从受众角度出发，揣摩受众心理，满足受众需求，进而达到引发思考、传递节目价值的作用。

（一）满足受众心理诉求、实现情感映照

  在持续增长的毕业人数和就业难问题凸显的今天，绝大数年轻人都有就业压力和职场焦虑。而《令人心动的offer》正是将视线聚焦“职场”这个与大众联系密切的领域，从实习生的视角出发，展现了诸多职场的机遇与挑战，准确切中了当代年轻人“职场焦虑”的痛点。首先，节目满足了观众的窥私与消遣需求，将职场与综艺相结合，把握住了不同层次的受众经历和情感心境。一方面吸引了还未入职场的观众，通过节目向他们展现真实的职场；另一方面吸引了刚入职场的新人们，再现新人初入职场的心境和状态；还吸引了已在职场多年的观众，勾起他们的回忆与怀旧。其次，节目满足了观众的求知与待证需求。随着实习生们在实习过程中遇到的工作问题、人际关系问题、团队协作问题等等，观众都渴望在节目中看到他们是如何处理与解决这些问题的。在此过程中，观众将自我经历与节目内容不断对位，进而获得“替代性满足”，实现情感映照、获得需求满足、产生共鸣。最后，节目满足了观众的精神和情感需求。观众在对“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的观察中完成了双重镜像体验，“法国心理学家雅克拉康曾提出著名的‘镜像理论’。镜像理论是指将一切混淆了现实与想象的情景意识称为镜像体验的理论，主要描述‘自我’如何在另一个完整对象的不断认同中实现构建。”[5]譬如，邓冰莹通宵熬夜准备的工作没有得到带教律师的认同时，她擦着眼泪说：“真的太难了，上班都这么累吗？”邓冰莹的一句话让观察室的加油团成员深有感触，都纷纷分享自己的职场体会。节目监制邱越曾在采访中表示，“我太难了”是近两年来非常火的、调侃式的流行语，它折射出了现今社会中年轻人的艰难和焦虑，让观众在节目中看到“另一个自己”。邓冰莹的遭遇也确实引发了观众的强烈共鸣，节目里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很多：梅桢因为暴雨堵车上班迟到、邓冰莹忘记保存文档导致文件丢失、李晨连续两次成绩不佳默默流泪等等。节目敏锐捕捉到了当下年轻人的困境与心境，让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产生共情心理，继而引发大众对节目的持续关注与讨论。

（二）达到受众心理认同、传递节目价值

  在满足受众心理诉求的基础上，更重要的是要能让观众获得认同感，才能真正实现节目价值的传递。《令人心动的offer》通过题材与话题的选择、观察模式的运用，使观众保留了思考现实、自我审视的有效空间。“在电视媒体领域，电视屏幕是‘镜像阶段’的延伸，屏幕外观众的‘自我’与节目里的‘他者’不断冲突、异化，最终使观众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无意识得到宣泄与升华，从而完成自我认同和建构。”[5] 观众通过观看第一现场的“沉浸”和第二现场的“间离”，完成了镜像的“观看—认同—审视”的过程。譬如，节目中郭京飞曾说：“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是李晨”。在节目收官之际，多条与节目相关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榜。“李晨能否逆袭”的话题也在社交媒体上引发热议，很多观众都在弹幕上表示：“李晨很像自己”，“自己就和李晨一样”等等。李晨的“平凡”像身处社会中的大多数年轻人，不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却依然在努力做好自己。节目的最后李晨虽未逆袭，但他的努力与成长同样激励了一大批观众，让我们看到了“平凡人”身上无限的可能性，也传递出了“人生中没有那么多逆风翻盘，只有脚踏实地的努力才能收获成长”的职场哲理。邓冰莹在最后一期节目中说“想成为像四位带教律师一样的大人”。四位优秀的带教律师也让实习生们更坚定了自己的职业理想与目标，同时让观众在节目中不仅看到了“自己”，更看到了自己想努力的方向和想成为的人。在节目中，观众看到了八位实习生们在实习过程中的蜕变、看到了对于职业的向往；而节目后，观众也收获了许多职场知识与学习动力。成功拿到offer 的何运晨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起了话题：# 云自习挑战#，吸引了许多考级、考研、考公务员等等的同学前去打卡，截止2020 年5 月17 日，已有9.7 亿阅读量、73.4 万次讨论。节目通过对实习生的职场生活记录，为观众树立了优秀的新人榜样，传递出“热血、努力、奋斗”的正能量职场价值观，实现了很好的价值引领。

四、结语

《令人心动的offer》扎根社会现实，展现职场生态。其观察视角的拓宽、选题内容的深耕、受众需求的满足为观察类综艺注入了新的活力，在凝视和思考中传递出积极向上正能量的职场价值观。八位实习生树立了努力又优秀的新人榜样，将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和努力奋斗的正能量传递给广大观众，正如实习生李浩源所说：“有足够的积累，但又一直在路上，所以有无限的可能”。2019 年，《我和我的经纪人》与《令人心动的offer》为职场观察类综艺打开了市场，在这两档节目之后，越来越多的节目制作方将视角聚焦职场：有观察老板与员工的《老总来了》和还未播出的聚焦娱乐行业的《金牌实习生》、探索上下级关系的《老板的紧箍咒》、记录明星与经纪人日常生活的《我俩这关系》等等，已逐渐有同质化的趋势。同时，《我和我的经纪人》与《令人心动的offer》也都存在模仿痕迹重、本土化创新不足的问题。在观察类综艺颇受观众喜爱的今天，职场观察类综艺更应抓住“职场”题材的优势，更注重观察模式赋予节目的社会属性以及节目的本土化创新，将职业与观众、社会紧密结合，细分市场、差异化创新，做出更有新意、更有内涵与深度、更能引发观众共鸣的优秀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