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经贸摩擦的潜在经济效应及中国对策研究

  当前世界经济处于曲折复苏阶段，国际贸易和投资持续低迷，贸易保护主义和内顾倾向抬头，多边贸易体制发展遇到瓶颈与挑战，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的风险因素增多。近年来，中国频繁遭遇各种反补贴反倾销的贸易制裁措施，其中尤以中美经贸摩擦影响最大。2018 年，美国以对华货物贸易存在巨额逆差为由率先对原产自中国的产品加征关税，之后，中美经贸摩擦不断升级。截至 2019 年 6 月，美国累计对 2 500 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 25%的关税; 作为反制，中国累计对 1 100 亿美元的美国商品加征5% ～ 25%的关税。有研究表明，美国对华货物贸易巨大逆差不是中美经贸摩擦的起因，世界两大经济体的大国竞争才是其本质 ( 陈 继 勇，2018) 。2018 年 3 月 22 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发布的 “301 调查”报告明确显示，美国开展 “301 调查”重点针对中国高科技领域①; 2018 年 7 月 6 日，美国首批加征关税清单也主要针对中国的先进制造业和高新技术行业，其战略意图昭然若揭。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经济体和发达经济体，中美两国经贸摩擦问题波及面广，涉及金额巨大，势必会对中美双边经贸往来，甚至国际贸易复苏和经济发展产生系统性的长期影响。基于此提出以下问题: 关税如何影响中美双边进出口贸易?中美经贸摩擦演化到不同程度将对双方的宏观经济与行业发展产生怎样的影响? 经贸摩擦对中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有何冲击? 为应对中美经贸摩擦的潜在冲击，中国应采取哪些有效策略? 为解决这些问题，笔者运用引力模型和动态全球贸易分析模型 ( Global Trade Analysis Project，GTAP) ，构建 11 种情景对中美经贸摩擦的潜在经济效应，以及中国应对中美经贸摩擦不同策略的预期效果进行前瞻性分析，相关结论可为认识中美经贸摩擦的经济后果和制定相应应对策略提供参考依据

一、文献综述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和世界经济版图的动态建构，贸易自由化和贸易保护主义作为两种不同的力量共同影响世界经济的发展，前者集中表现为区域自贸协定的达成或自贸区的建立，后者主要以一系列、多样化的贸易摩擦事件为表征。贸易摩擦由来已久，早期研究以国际经济新秩序的结构主义为出发点，认为贸易摩擦主要发生在经济核心区或经济霸权地位的争抢阶段。Gilpin ( 1975) 基于中心—外围理论分析了世界核心区与边缘区在经济发展中的贸易摩擦问题，指出当边缘区经济有明显赶超核心区经济之势时，两个地区将不断爆发各种贸易摩擦事件，该趋势将一直持续到边缘区崛起为新的核心区之后。Katzenstein ( 1978) 从国际政治经济霸权周期角度研究贸易摩擦数量的动态变化，认为在霸权上升阶段，霸权国家将致力于推动经济全球化发展，贸易摩擦数量相对较少; 而在霸权衰落阶段，贸易保护主义将持续抬头，国际贸易摩擦事件将层出不穷。经济全球化和国际分工深入发展的同时，国际贸易摩擦发生的频率不断提高，近年来成为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的主要威胁。学界对贸易摩擦的研究比较丰富，研究涵盖贸易摩擦的成因、经济效应和应对策略等方面。

二、关税税率对中美双边贸易的影响机制

   结果表明: ( 1) 总样本方面，关税税率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美国对中国产品加征关税将会抑制中国出口贸易，这是中美经贸摩擦的直接影响; 美国GDP 的增长、产品显性比较优势的增强以及加入 WTO 均能显著促进中国对美国的出口贸易; 与传统引力模型贸易距离系数一般是负数不同，笔者发现贸易距离与出口贸易呈正相关性。进一步分析可知，国际油价上涨常常伴随着国际贸易的复苏发展，而在国际油价下挫时，国际贸易也易受到负面冲击; 贸易调整成本的提高和金融危机会对中国出口贸易造成反向影响。 ( 2) 分行业方面，加征关税会对中国不同行业对美国的出口规模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其影响程度从大到小依次为农业、先进制造业、矿业和传统制造业。( 3) 对于先进制造业而言，除关税税率下降外，美国 GDP 的增长和中国产品比较优势的提升也将显著促进该领域的出口贸易。根据表 2 可知: ( 1) 总样本方面，中国对美国产品加征关税能够抑制自美国进口贸易，但影响幅度显著小于出口贸易，此外，除 S 指数外的其他方面与出口贸易引力模型结果无实质性差异。( 2) 分行业方面，矿业和传统制造业受加征关税的负面影响较大; 先进制造业的结果比较特殊。进一步分析发现，中国自美国进口先进制造业产品的规模呈逐年增加趋势，但同时中国征收的关税税率并没有因此不断下降，近年反而有回升迹象，这是中美在先进制造业的经贸摩擦更加剧烈的重要背景之一。综上可见，经贸摩擦对中国向美国出口的抑制效应大于自美国进口的抑制效应，两国的国家利益均会被削弱; 倘若中国不采取反制措施，中国的损失将会更大。在以上分析的基础上，后文将从关税税率和技术性贸易壁垒冲击视角分析中美经贸摩擦不同情景下的经济效应，探讨经贸摩擦背景下中国的应对措施，为相关政策制定提供参考依据。

三、中美经贸摩擦的潜在经济效应

  本研究采用的动态 GTAP 模型主要基于动态 GTAP 9 数据库，该数据库以 2011年为基期，包含 140 个国家和地区、57 个部门以及 8 种要素。考虑中美双边贸易结构、经贸摩擦重点领域、中国重要贸易伙伴等因素，将 140 个国家和地区分为中国、美国、东盟 10 国、欧盟 27 国、“一带一路”沿线其他国家、英国和世界其他地区共 7 组①; 将动态 GTAP 9 数据库的 57 个部门分为农林牧渔业 ( AHF) 、采矿业 ( MIN) 、轻工业 ( LTI) 、原材料工业 ( ＲMI) 、先进制造业 ( AMI) 、其他第二产业 ( OSI) 和服务业 ( SEV) 共 7 个行业组; 将 8 种要素分成土地、资本、自然资源、熟练劳动力和非熟练劳动力共 5 组。由于动态 GTAP 9 数据库基期为 2011 年，为了更好地模拟经贸摩擦的短期和长期影响，笔者构建基准冲击条件对数据库进行更新。借鉴 Ianchovichina 和Walmsley ( 2012) 的研究方法，将 GDP 转化为外生变量，然后对 GDP、人口、熟练劳动力、非熟练劳动力、资本存量等宏观外生变量进行冲击，形成 2011 ～2030 年中美双边不存在贸易摩擦的基准情景。考虑 2018 年 7 月中美开始互征关税和 2019 年 5 月双边经贸摩擦进一步升级，以及模拟中美经贸摩擦的中长期影响，将 2011 ～ 2030 年分为三个区间，分 别 为 2011 ～ 2019 年、2019 ～ 2025 年、2025 ～ 2030 年。在基准情景的基础上，通过分析中美互征关税的产品清单可以发现，美国 340 亿美元和 160 亿美元的关税清单主要涉及航空航天、信息和通信技术，以及机器人、机械、半导体、化学品等行业，2 000 亿美元关税清单则波及中国的轻工业和原材料工业; 作为反制，中国关税清单涉及美国农产品、矿产品、化工品、汽车、飞机等领域。由此根据中美互征关税实际情况，设定以下三种模拟情景，具体如表 3 所示。表 3 中，情景 1 表示美国对 500 亿美元的中国产品加征 25%的关税，中国对 500 亿美元的美国产品加征 25%的关税; 情景 2 表示美国对 2 500 亿美元的中国产品加征 25%的关税，中国对 1 100 亿美元的美国产品加征 25%的关税; 情景 3 表示美国和中国分别对对方全部产品加征 25%的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