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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

时间:2021-09-11 10:57 | 栏目:专升本汉语言文学论文 | 浏览:

硕士论文网第2021-09-11期,本期硕士论文写作指导老师为大家分享一篇专升本汉语言文学论文文章《论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供大家在写论文时进行参考。

 摘    要:    佛禅的意境是让人在宁静的心灵中悠然地品味正在流逝看似平常而实不平常的生活片段,在宁静的心灵状态中,体会精神松弛的愉悦,随缘任远,无处不可逍遥自在。在禅宗思想的熏陶下,王维以田园山水为审美对象,在沉醉田园、纵情山水的同时不断追求精神的超脱自由,以达到最高的人生境界。王维以田园山水为美,他的田园山水诗歌打破了审美主体与现实客体之间的禁锢,实现了两者的绝对同一,从而使自然山水有了超自然的特性和恒久的生命,因而王维笔下
的田园山水具有了独特的审美内涵。本文旨在探求王维的禅宗美学思想及美学风格,以此为中心,对王维的艺术创作有一个全面的观照。
 
关键词: 王维;山水田园诗;禅意;审美意蕴

一、王维禅宗美学思想的形成
    王维是一名具有很高造诣的佛教徒,禅学既是他人生观和世界观的有机组成部分,又不能不对其诗歌创作产生重大影响。前人很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多有评论。如胡应麟《诗薮》:“太白五言绝,自是天仙口语,右丞却入禅宗。”即是着眼于佛教信仰对王维艺术创作的影响。考察王维的禅宗美学思想,有其特定的形成原因和内容。
王维严格意义上很难归入佛教的哪个具体宗派,但从思想上看,对他影响最大的是禅宗,而且表现出北宗渐教转向南宗顿教的发展趋向。王维的母亲师事北宗首领普寂。他后来写的《为舜阇黎谢御题大通大照和尚塔额表》,大通是北宗神秀谥号,大照是神秀弟子普寂谥号。王维又曾应南宗首领神会之托为南宗创始人惠能撰写碑铭,这篇《能禅师碑》是研究惠能思想的重要资料。其中说:“谓余知道,以颂见托。”可见他又深得南宗的器重。大抵在开、天时期,由于京师一带盛行北宗,他自然与北宗禅师来往密切。至德以后南宗流行,他又与南宗禅师交游。
“禅宗惠能一派对大乘佛教空、有二宗的学说进行了改造,又成功地融合了中国本土的思想资源:儒家的人性论、先验论和道家的虚无主义,形成一套主观唯心主义的体系。”禅宗以“无念为宗”,追求一种心空的境界。心空,则无欲、无执、不生、不死、大休、大息,达到永恒的涅槃。这就是所谓的见性成佛。《大般若经》里本有“一切法自性本空”的话,南宗进而认为,“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一心不生,万法无咎”。这就是说,心空则一切皆空了。在禅宗看来,世界的一切事物现象都是空虚不实的,外部世界的一切东西,都是由人的主观精神派生出来的。它表面上抽象地承认一切世界现象都是“有”的,但是又说这种“有”就是“空”的,由此把人的主观精神世界以外的一切事物,都说成只是感觉虚假的幻影,即所谓“色不离空,空不离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从根本上否认物质世界的存在。
禅宗这一观念,同王维本身的世界观是非常契合的。王维生活的时代,正是以惠能、神会为代表的禅宗盛行的时代,他与当时的神会、瑗公、璿禅师、元崇都有不同程度的交往,其中与神会的关系尤为密切。在禅宗思想日益盛行的背景下,尤其是在中年同神会在南阳接触以后,他终于完全接受了禅宗的教义。在《能禅师碑》中,王维写道:“五蕴本空,六尘非有。”“无有可舍,是达有源。”

论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

可见在如何看待世界本质问题上,王维受到禅宗影响。这在他一些直接宣扬禅理的诗中也有体现。但王维的高超之处就在于,他善于把抽象的理念寓托在生动具体的形象画面里,在描绘山水风景的过程中,时常把自身进行的理念思维和审美体验结合在一起,塑造那种虚空不实和变幻无常的境界,从而把禅理结合到诗情画意中去。诗人偏爱刻画清寂空灵的山林,表现光景明灭的薄暮,动静相生的声响,这些从他诗中反映出来的特有观象,都是同他禅宗色空思想分不开的。王维在山水诗中表现禅宗思想,必须借助于具体可感的艺术形象,所以尽管佛教思想中自然是虚空的,诗人仍需塑造客观存在的自然美的感性形态。这可以用佛家的“中道观”来解释:
心舍于有无,眼界于色空,皆幻也。离亦幻也。至人者,不舍幻而过于色空有无之际。故目可尘也,而心未始同。
此即是说,看待任何世界事物现象,都要离开“有”、“无”二边,而从“非有非无”的“中道”去认识。世界的真实体相就在于色空有无之间。王维话中“不舍幻而过于色空有无之际”就是这个意思。在艺术作品中把自然之物当作幻觉来描写,并不意味着承认它们客观存在。在王维代表性的山水诗中,就着意选取一些有无之间的物象,在朦胧的境界和缥缈的画面中,让人去领略自然界的虚无。如“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终南山》),“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迤逦南川水,明灭青林端”(《北垞》)等等,都是这样的佳句。对此赵殿成在《王右丞集笺注》的序言里说:
右丞通于禅理,故语无背触,甜彻中边,空外之音也,水中之影也,香之于沉实也,果之于本瓜也,酒之于建康也。使人索之于离即之间,骤欲去之而不可得。盖空诸所有,而独契其宗。
这段话很符合王维山水诗的创作实际。总而言之,王维没有文艺美学理论的著述,但由于他禅宗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外化到作品之中,使其诗歌创作深契禅宗精神。禅宗有“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心法”,讲“顿悟”、“识心见性”’,特别强调内心的直觉、暗示、联想、感应在悟解禅理中的作用。禅宗的这些主张,如强调主观的“心”的作用,强调直觉、暗示等等,又是与艺术创作的思维规律相通的。王维在其诗歌创作中,以禅法入诗,丰富和发展了诗歌的构思和表现手法。
二、王维山水田园诗的禅意审美内涵
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基本代表了那个时代的审美趣味和价值取向,他选取山水田园为审美对象,纵情于大自然的无限风能光中,追求精神自由,以达到最高境界。
 (一)超越世俗的审美特征
超越世俗的审美追求是王维山水田园诗中普遍具有的审美特征,受禅宗的影响,在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中表现出将一切看得虚空的特点,立足于现实世界却超越了现实。诗人怀着一颗平淡之心,将万物万象纳入思维之中却不受他们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超越世俗的审美心胸和平淡超脱的审美内涵两个方面。
1.超越世俗的审美心胸
在王维的佛禅思想来源里,我们已知道王维的思想有一个转变的过程,青年时代他主要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二十二岁时考中进士,并作大乐丞,但他的仕途并不顺利,遭遇了三次政治打击,特别是在安史之乱中遭遇的打击对他而言几乎具有毁灭性的结局。信奉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思想的王维,在遭逢官场失意、壮志难酬的打击时,如何从这些痛苦中解脱出来,是他必须要选择的道路。佛教的出世哲学如雪中送炭般为他指引了一条求得人生解脱的道路。佛教哲学讲求四大皆空,教人要破除自身对外界事物的执着,要把人生看成是空幻的。如在大乘佛学经典著作《金刚经》中有“一切诸相,即是非相”的主张,用非相解释诸相,亦即说明人生是无相的,是虚幻不实的。如王维的《疑梦》:
莫惊宠辱空忧喜,莫计恩仇浪苦辛。皇帝孔丘何处问,安知不是梦中身!
在此诗中,与众多官场失意的士大夫一样,王维发出了人生似梦的喟叹。莫惊与莫计表现出诗人已怀有一颗宠辱不惊、不问情仇的豁达心胸,或许遭遇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时一切便化为乌有,又何须在乎那么多的功名利禄呢。
虽然王维早年时已中进士,不像一般士人那样有急于求成的浮躁心理而是一种超越世俗的心态,但是,自身壮志难酬的悲惨遭遇必然会给他带来切肤之痛般的真实感受。正因为如此,他才坚定了遁入空门的理想,用禅宗哲学来缓解身心的痛苦,追求精神上的绝对自由和心灵上的绝对澄净,以避免身体和心灵再受到侵害和纷扰。有诗可为证:
《秋夜独坐》: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欲知除老病,惟有学无生。
《山中示弟》:缘合妄相有,性空无所亲。安知广成子,不是老夫身。
《维摩诘经》里说“一切诸法是解脱相”,这与上面的“无生”与“缘合妄相有,性空无所亲”的主张是一致的,禅宗认为万事皆空,一切都虚幻不实,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应该不执着于相,要离相。因此,王维在诗中表达了遁入空门以免除人生烦恼的愿望。“由于脱离了时空的具体环境,作为观想对象的现象就走出了原先生活当中的意义域。如某个人具体的切身的苦难经验,可以离开生死轮回之境而被看空,于是这一苦难就不再是系缚这个人的绳索了。”由此可见,王维是想通过皈依佛门将现实的人生看成是虚幻的不实的相来消解内心的痛苦,既然相信一切都是虚幻的,那么自己所遭受的打击也只是空幻而已,不必为此烦恼,应该执着与当下经验所带来的领悟,而不是执着于相。这种“无相为体”的观念使诗人的心态趋于平和,不再执着于痛苦,精神得以宁静,性灵得以解脱。“欲知除老病,惟有学无生”(《秋夜独坐》)的诗句说明诗人已经找到了自我解救的途径,平和地看待挫折,追求无生。
在仕与隐的抉择上,王维看得更为豁达,在《与魏居士书》中,王维写道:
孔宣父云:‘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可者适意,不可者不适意也。君子以布仁施以、活国济人为适意,纵其道不行,亦无意为不适意也。苟身心相离,理事俱如,则何往而不适,此近于不易。
他认为一切皆空,无论仕还是隐都不会产生不适意,这表现了他看清世俗、超越世俗、内心洒脱的心胸,同时也是他随缘任运、与世无争的人生观。禅宗被称作“心的宗教”,因为禅宗主张以心为本,把心看作万事万物的本体,但是,禅宗同时也反对执着于心,要无所住心,即在观照万物时如水映流云般,虽容纳万物却丝毫不被沾染,以一种超越世俗的态度看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始终保持心的澄净自由。
读王维的诗《终南别业》就有对仕与隐看破之后的豁达感: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隆。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支,谈笑无还期。
此处王维说的“道”就是指佛家的禅宗义理,“好道”表现出对禅宗的喜爱之情,诗人独自往来,任自己在山穷水尽之处悠游,悠闲地看云起云散,忘却了世俗所追求和回避的东西,这正是禅宗“不住色生心”的义理。这种悠闲自得的随意行踪表现出诗人内心自在洒脱的气概。清沈德潜《唐诗别裁》用“行所无事,一片化机”来评价王维的这首诗,精妙地评述了王维任性洒脱、超越世俗的心胸。王维的这种超俗洒脱的心胸是主体自我意识觉醒的表现,是禅宗所主张的心态标准,是对人生和现实深刻体验的结果,这也成为后代失意的文人雅士所追求和向往的心胸气概。
王维晚年的山水诗歌《酬张少府》: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
山月照弹琴。问君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诗人在晚年时已经达到了对万事万物看得通透明彻、不为所动的境界,在寂静的山水自然中人任性逍遥、无牵无挂,不仅消解了曾经的痛苦,而且达到了随缘任运的禅宗境界,诗人的逍遥洒脱之态尽现在读者眼前。绝对自由的内心世界和闲适优雅的外在形态使得诗人摆脱了世俗的干扰,这时的大自然已不是他的避难所,而是他追求的生存境界、艺术创作的源泉和身心的最终归宿。在诗人这里,尘世的种种杂念都已经随风而去,剩下的只是空灵的自己和明净山水自然,做到了真正的洒脱,这体现了一种超越世俗的审美心胸。
2.平淡超脱的审美内涵
    在盛唐之前,陶渊明的诗歌可以堪称是田园诗歌的典范,陶诗将田园生活笼罩了一层的朴实无华、恬淡自然的气息,同时又暗含着诗人希望在平凡的生活中获得身心解脱的理想。陶诗中质朴的田园生活往往是展现的田园之景和农事生活的画面,如深巷中的狗叫声、桑树上的鸡叫声这样的山村生活,于东篱采菊、在南山种豆的这样简单农事生活,无不体现了生活中质朴自然的平淡之美。陶诗的风格对王维产生了显著的影响,王维的田园诗中也着力于营造具有平淡之美的田园生活。而与魏晋玄学追求的平淡之美不同,王维诗表现出在禅宗思想的影响下产生的审美形态的深层发展。禅宗所追求的“平淡”是基于当下的、现实的自然,反对脱离现象世界,主要在自然中体悟自性,追求平淡的美。深受禅宗思想影响的王维,无不在山水、田园中流露出对平淡之美的追求。
    譬如:
    《田园乐七首》(之一五):
    山下孤烟远村,天边独树高原。一瓢颜回陋巷,五柳先生对门。
    《刚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援。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徐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典醉,狂歌五柳前。
    《赠裴十迪》:
    风景日夕佳,与君赋新诗。澹然望远空,如意方支颐。春风动百草,
    兰蕙生我篱。暧暧日暖闺,田家来致词。欣欣春还皋,澹澹水生阪。
    桃李虽未开,芙尊满其枝,请君理还策,敢告将农时。诗中“五柳先生对门”“ 狂歌五柳前”两句可以看出诗人以陶渊明自比,抒发寄情山水的恬淡之情,同时又有志同道合的好友裴迪一起隐居山水,隐士生活更为悠然自得。孤烟、落日、暧暧、田家等词与陶诗中的一些意象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营造出田园生活的平淡、朴实和恬静之美。
    以上对王维田园诗歌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王维的一些诗在某种程度是对陶诗风格的追随,特别是朴实淡然的田园美景的营造,两者都将这种平淡生活、恬静景色作为了审美追求。若对比二人的田园诗可以发现,虽然,王维和陶渊明都力求在山水田园中追寻心灵的解脱,但二人在审美形态的追求上有很大的不同,虽然都是追求平淡,但是王维的平淡已到达内心深处,已经不只是表面上描写的平淡生活,平淡的外表先呈现出洒脱的心境,而陶渊明更倾向于借田园生活躲避尘世而已,内心仍然有所牵挂。如陶诗《归园田居》中有“误落尘网中”之感慨,《饮酒诗》中有“吾生梦幻间”的呓语,很明显地可以看出,诗人对于以前世俗中的烦恼和羁绊仍耿耿于怀,屡屡将闲适的田园生活跟纷纷扰扰的世俗作相比,同时将俗世生活比喻为樊笼,回归自然似乎成了摆脱世俗禁锢的避难所。王维的田园诗则较少流露这种对世俗的评价,这样则更能表明诗人对待俗世已是心淡如水的洒脱胸怀,在审美境界上真正达到了主客体圆融一体的平淡洒脱之
境,如《田园乐七首》、《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渭川田家》、《春中田园作》、《新晴晚望》、《山居即事》、《辋川别业》等山水田园诗歌就是重在表现恬淡旷远的平凡田园景色中的自然之美。其次,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景物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禅宗美学特色,源于世间而又超然世外。禅宗追求主体的任性自在,反对刻意的雕琢和牵强附会,因此在习禅过程中必然要保持一种心无所依的超然心态。禅宗的这一特点使得王维能够在欣赏山水田园时达到自然洒脱从而追求平淡美的审美倾向。除此之外,王维的诗歌中还表现出对虚幻空无的超脱审美境界的追求,这与受玄学影响的陶渊明的审美追求是不同的,具有更洒脱自然的特点。
(二)心物相谐的审美追求
在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中,心物相谐的审美追求深受禅宗的影响而形成。诗歌可以说是主体心灵对社会生活的审美化折射,因此十分关注内心的绝对自由,而禅宗主张“自性”,同样是对心灵的尊重和解放。以绝对自由的心灵观照自然万物,呈现出的心即是物、物即是心的情境,心与物相谐相容,以静为美的审美情趣和心物融合的审美境界是王维山水田园诗中心物相谐的审美追求表现的两个方面。
1.以静为美的审美情趣
禅是一种在安静思维状态下的修持,凝神静思是参禅悟道的必备条件,禅宗的“静”则要求空心静坐、心如虚空,体悟从物中来却不执拗于物,于感性中超越感性本身的束缚,这样才能达到至静的境界。“静”不仅是禅宗追求的美的境界,同时,受禅宗影响,王维诗中也秉持追求“静”美的审美理想。通过分析可以发现,在王维的山水诗中,审美对象的选择上明显地体现了诗人以静为美的审美情趣,如诗人偏爱幽峭、旷深、疏野之地,这些地方少有人为的干扰,自然而然地具有大自然最本真、最具静美的特质,另外,诗人对柔和的日暮月夜、静谧的幽涧碧溪、协调的青霭烟岚情有独钟,这些都淋漓尽致地渲染出幽深静谧的审美境界。王维奠定了中国山水文学以静为美的基本格调和审美情趣,王维的山水诗歌成为中国山水田园诗的典范。
“王维替中国诗定下了地道的中国诗的传统,后代的中国人对诗的观念大半以此为标准,即调理性情,静赏自然,其长处短处都在这里。”
闻一多这段话对王维在中国诗中的地位作了界定,特别是追求静美成为诗歌美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在山水诗中,王维对静美的追求并非直言自然之真实,而是通过具体意象将大自然的品质展现出来,特别是“空”、“闲”、“清”、“静”、“澄澈”、“幽远”等品质的独特描写。如《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闲”可以说明诗人内心的悠然自得,可以静下心来,诗人内心的静为后面体验自然之静做了铺垫。先是桂花落下的静,桂花落本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这个在白天轻而易见,但若是在晚上,要感受到桂花飘落,想必诗人的内心是极静的,才有如此敏感的嗅觉、触觉感受到桂花飘落时带来的空气的骚动和在身边飘下的轻盈。诗人的心静与夜的静、空山的静融为一体,连读者都会陶醉于这花香与静夜合一的恬静中。月亮悄无声息地遥望着地球的万物,却不小心惊动了山中的鸟儿,以月出之静衬托出山中之静,惊醒后的鸟儿在山涧中鸣叫。整首诗虽然只有一个“静”字来描写夜,但是却让人感觉到这静夜下的山里,每一个事物都是那么安静,人、桂花、月亮、鸟,仿佛一切都默契地静止了,这种融合是和谐的, 连读者都仿佛置身于这种足以让人忘记所有烦恼的静谧之境。胡应麟曾用“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来形容《鸟鸣涧》和《辛夷坞》这两首诗给人的感觉,是再恰当不过了。 另外,“独坐幽里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诗人在一个无人知晓的环境中弹琴长啸,虽然只有月亮出来陪伴,但诗人仍然乐于在的寂静中享受无人打扰的自由之境。
王维笔下描写的空寂静幽之境滤尽了世俗的千般干扰,拂去人世的点点尘埃,他不仅从自然山水中挖掘出幽静的特质,而且做到了超越山水世界而达到心灵的彻底回归。这既是他“归卧南山陲”和“寂寞掩柴扉”的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同时也是诗人淡泊无争、宁静致远、身心合一的自由心境的形象显现。王维不仅能在诗歌中营造出禅宗般的宁静无争的境界,而且诗人能够在这种与自然山水同静的状态中获得自身的放松和自由。“我心素已闲,青川澹如此”(《清溪》)中诗人的主观之闲适心境与客观之平淡物境互相照应,另外在王维笔下经常出现的林、馆、山、谷等意象,往往都有个“空”字来修饰,这并非只是物理空间有无的展示,而是诗人物我两忘的禅境和心境的融合,因此才感觉到其他一切已为空,一切皆为静,诗中既包含万物皆空、物我两忘的禅理,又营造出情景交融、心与境谐的审美境界。
徐复观:“虚静的自身是超越时空而一无限隔的存在;故当其与物相接,也是超时空而一无限隔的相接。有迎有将,即有限隔。不将不迎,迎而不藏,这是自由的心,与此种自由的天地万物,做两无限隔的主客两忘的照面。” “以虚静之心照物,则心与物冥为一体,此时之某一物即系一切,而此外之物皆忘;此即成为美的观照。”
王维正是秉承了这样一种审美观照,怀着将一切虚空的形态,忘却世俗的杂念。诗人在自己虚静的精神世界中看到了内心和山水超越时空的永恒存在,因此在亲近山水时,他能很快便将身心融入诗情画意般的自然中,自由的心与自由的天地万物两无相隔,澄明透彻,天人交融而物我无际。
2.心物融合的审美境界
王维擅长写景,更善于写情,尤其擅长的是不着力渲染便能将情与景自然地融合在一起,营造出心物融合、和谐一致的审美境界。在王维的早期山水田园诗中,有很多体现由情入景、情景相融的主客体关系,描绘出主体与自然事物和谐共存的画面。如《青溪》: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这条普通的青溪虽名不见经传,但它在诗人的笔下,随着千回百转的长远路途,于乱石中声喧、既而于深松中静流,又于开阔之地摇曳生姿、清澈碧透,这条青溪将喧闹与沉郁、活泼与安详、幽深与素静融合在一起,其景其态引人入胜。如此自然、素雅、清淡的溪水深受诗人的喜爱,“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清川已成为诗人内心的真实写照,诗人内心的恬淡心境、闲适情趣与素雅、淡泊的青溪融为一体,心境、物境融合为一。
又如《归嵩山作》: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
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山下,归来且闭关。
在这首诗中,王维以情入景、移情于物的倾向显而易见 ,如“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将流水、暮禽拟人化,诗人的归隐情感似乎得到了它们的理解,因而陪伴诗人一起归山,景物似乎也有了感情,而最根本的还是诗人自身的一些情感因素,一方面是诗人归隐的闲适之情,将途中的山水景色看得如此欢快,表明诗人内心是坦荡自然的;另一方面是诗人归隐的决心,像一去不复返的流水、暮归时的鸟儿一样,既然厌倦了现实的政治生活,就不可能再有眷恋,归隐成了必然。
王维这种心物融合的审美境界的营造深受禅宗的影响,特别是后期受南禅宗的影响。我们知道禅宗是心性哲学,将“心”上升为本体论的高度,是一种非常主观的宗教哲学,与心相对照的其他一切客观事物则被禅宗列为空幻的行列,可见禅宗注重抒发自我性情,对主体性持一种高扬的态度。而与以往“缘情说”不同的是,受禅宗浸染的主体审美情感更多地渗透了一种禅意的“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禅理。这样的情不单单是诗人的内心感受,而是呈现出带有悠远飘渺色彩的写意之韵。这表现在美学上,就是心物融合的禅境的营造,审美主体在观照客体时,万物都已是虚空的状态,而禅宗所追求的就是超越这种虚幻不实的现象界,从而使主体心灵获得彻底的解脱、感受到完全的自由,体验到一定程度后悟道,禅境在心灵中顿现。禅境的形成过程实际上是主体存在与客体存在由二元变成一元的过程,以心这一本性存在为媒介,原本二元存在的主客体消除了存在彼此间的一切界限,主体客体化,同时客体主体化,主客体在心境中达到了高度融合,从而实现了物我交融的禅境。
禅宗中有则著名的公案很好地将心物融合的衍生过程作了阐释,特别是物我关系的三次调整:
老僧三十年前来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人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体休歇处,依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物我关系的第一阶段是以物观物,即主体按照物原来的样子来观物,于是禅师眼中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阶段是移情于景,主体的感情渲染到客观形态的物上,恰如一切景语皆情语,这时的物已经是主题情感的表现,并非原本的客观形态了,于是禅师“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最后的一个阶段,物仍然表现出原本的形态,但这时的主体已是一种自觉无心的心境,这样自然景物便以最平常、本真、直接的方式显现出来,犹如庄生化蝶之梦,此时的蝶是蝶亦是庄生,因此禅师“依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王维后期的山水田园诗歌创作基本超越了第二个阶段,表现出对充满禅意的个体情感的尊重,从而达到了物我融合的审美境界。因此在欣赏王维的这些山水诗时,可以感受到山水草木中蕴含着丰富的内涵,既有诗人丰富的人生体验,也有诗人当时任运自在的心境。此时的心乃物之心,物乃心之物,心物交融,散发出无我之境的境界美,审美愉悦在这种无目的的观照中油然而生。
再举上面的《青溪》一诗为例,青溪只是一条普通的溪流而已,并无奇特之处,但是王维却从中感受到了闲淡之愉悦,这正是由于诗人的内心感受浸染到了客观的青溪,原本就清澈平淡的青溪,在“我心素已闲”的诗人看来,却是难得的知己,因为两者的本性都是淡泊清灵的,诗人在此做到了真正的洒脱。诗人原本就具有的清淡之心恰巧遇上了青溪的清淡之境,于是青溪就成为诗人释放心灵、自由呼吸的绿草地。经历过禅的熏陶及有着曲折丰富的人生经历的王维,在种种挫折的历练之后,才会达到这种心物融合的自由审美境界由此带来的审美愉悦。
(三)独立愉悦的审美意义
中国古人比较热衷于思考生活方式的问题,从老庄到孔孟都主张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人们应该尊重自然、亲近自然、回报自然。王维同样秉承这一思想,在生活方式上,追求淡泊的生活方式,形成了自然中心主义的生态观。在这种生态观的影响下,诗人极易与自然山水、田园风光为伍,并以最佳的内心体验去感知山水田园之美。在王维的诗歌中也就呈现出极为深邃清远的意境,并表现出闲适自由的生活乐趣,达到一种空灵澄明、独立愉悦的审美意义。
由于禅宗思想对王维的影响,王维形成了这样的审美倾向:以山水田园为美的审美对象,这与魏晋时代相比,在审美内涵上进步颇大,使山水田园风光成为具有独特内涵的审美对象。盛唐山水诗鼎盛时期的代表诗人是王维,自此,人们开始在山水中纵情以获取审美愉悦,这使得具有独立审美意义的自然山水渐渐成为一种稳固的文化传统及心理传统。
1.以田园风光、自然山水为美
王维生态观的直接体现就是以山水田园为审美对象,他亲近自然、尊重自然,以澄净的心态来观照大自然,以虚静的意境来表现禅趣禅境。例如在辋川隐居时期的王维,这时的他摆脱了世俗的羁绊,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心态来欣赏大自然,而无需亲自躬耕却能衣食无忧的生活保障使得他心无旁骛地置身于山水林泉之中。这时的王维已然忘却了官场的纷纷扰扰带给他的怨愤和无奈,日常生活领域的山水田园风光成为诗人进行审美观照的对象,这时期诗人的辋川之作是他令人称颂的山水田园诗的典范,向世人展现了美丽的辋川之景。
王维以田园风光为美的审美倾向在众多诗歌中都有显现,如《田园乐》其六: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花落家僮未扫,莺啼山客犹眠。这可以称得上是《田园乐》组诗中最美的一首,诗人将桃红、柳绿这两个意象置于霭霭烟雾之中,构成了一幅朦胧而又宁静祥和的美景图,美得让人窒息,而后面两句则将真实的生活场景展现在眼前,落花尚未打扫,山客还沉醉在美梦中,细细品味,这两句似乎也在衬托前面两句的美景,即便是雨打花落,花的美依然存在,与其说是“家僮未扫”,倒不如说诗人内心深处认为不应该扫,他希望的是保持这种自然的状态,保持落花的生命和美态。另外,如《新晴晚望》、《辋川别业》等诗歌也鲜明地呈现出诗人亲近自然、以田园风光为美的审美倾向和悠闲自在的情致。
在诗人的关于田园风光的作品中还有一类诗歌写到了农民,写农家的生活。与杜甫诗歌中对农民贫苦生活的反映不同,对于曾经官位显赫的王维来说,这是一种新鲜的生活,而他又不曾感受过劳作的辛苦,因此,在他的诗里,我们看不到农民的躬耕之辛苦,也看不到农民所遭受的劳役、赋税之苦。这与王维的自身经历和禅宗影响有关,一方面他久居官场,厌烦了朝九晚五的规章制度和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活,因而十分羡慕农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纯朴简单的生活方式;另一方面,诗人只是作为旁观者,将眼前所见之事纳入到田园风光中,受佛禅影响,他怀着将一切看空、看淡的心态来观照这一切,心态自然是不同的。因此在王维的诗歌中,我们看到的是在《春中田园作》、《山居即事》、《渭川田家》等这类诗歌里,野老、牧童、柴扉、牛羊、郭门等这些都被作为田园风景的一部分,被纳入他的审美观照中,诗人以悠闲自在的心情来旁观这些,所呈现的也是农家生活的闲适、自由和亲密无间的乐趣。
王维的山水诗最能体现他的诗歌成就和审美倾向,在纵情山水时,诗人不断追求自由和精神的解脱,以山水为审美对象是王维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对山水的偏爱是大部分诗人的特点,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而王维的乐山乐水还与他受崇尚山林的禅宗影响有关。一方面,禅僧居住之地往往多在山林之中,他们多以自然山水来解释禅理、表达禅悟体验,而禅宗又认为万物皆佛,因此也将自然山水看成是佛性的体验。禅宗的这种审美追求引导文人雅士将审美的目光转向了自然山水,使自然山水成为他们审美观照的客体。另一方面,禅宗的修行和顿悟都要求“静”,而山水是恰恰符合这一特点的,远离的俗世的喧嚣冗杂,在山水自然中可以将心情完全放松,将内心置于虚静的状态,从而达到顿悟。受此影响,文人们也乐于在山水之中寻得清净和创作的灵感。
在王维现存的四百多首诗歌之中,山水诗的成就最为卓著。在这里,从雄伟峻拔的终南山到蜿蜒秀丽的青溪,从蔚为壮观的汉江临眺到清新秀美的蜀景纳凉,从旭日东升时波光粼粼之水景到明月相伴的寂寂空山,王维几乎把所能观照的一切自然美景都纳入到他的山水创作中,这是的自然山水作为独立的审美客体,成为诗人与自然相融合的有效介质,从而使诗人获得独立的审美愉悦。
在禅宗思想的熏陶下,王维以田园山水为审美对象,在沉醉田园、纵情山水的同时不断追求精神的超脱自由,以达到最高的人生境界。王维以田园山水为美,他的田园山水诗歌打破了审美主体与现实客体之间的禁锢,实现了两者的绝对同一,从而使自然山水有了超自然的特性和恒久的生命。此时的自然山水不再成为诗人的情感和个体的附属品,更非玄理的道具,而是成为了具有独特审美意蕴的审美意象,因此,王维笔下的田园山水无疑就具有了这种独特的审美内涵。
2.对空灵之美的追求
禅宗认为一切现实都是空幻的,因此不能执着于诸相,还认为在入定修行中应由静而空,最后再回归到大自然原本所具有的至静的境界中。因此,在禅宗的影响下,王维在诗歌创作中常常用“空”字来体悟禅学的空无观,同时用“空”字来观景,在他的一些阐释禅理的诗歌中,对于“空”字的描写仅仅限于禅宗追求的万物虚空而显得枯燥无味,但他的山水田园诗歌并不是真的空空如也、空寂无味的,在欣赏田园山水时,诗人是以主观的自性来观照自然之景的,因而有着诗人的智慧和灵性,这些山水田园诗一方面带有禅宗追求的空境,另一方面是诗人自性体验的写照,体现了诗人对空灵之美的追求。生活在盛唐时期的王维,在豪迈雄伟的大唐气象之外,以空灵之美的追求开创了全新的审美境界。
王维曾在《与魏居士书》中用“无可无不可”的理论来阐释禅宗的“空”,到了晚年更是“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的程度,对于自己的仕途生活也是进退随任,荣辱偕忘。这样,王维在思想和观照方法上就能以最佳的状态进入到“空”的境界,从而创造出物我如一的审美意境。在王维的山水田园诗中,“空”字经常暗含一种静幽、虚空的审美意蕴,诗人将所见所感之景物看轻、看淡、看空,在诗人看来,眼前的田园山水景物已不是原本的实相了,月出无意,云起无知,鸟鸣无心,花开无为,所有的一切都淡然自视。如《终南山》:
太乙近天都,连天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
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宿处,隔水问樵夫。
诗中所描写的终南山置身于飘渺变幻之中,终南之山高耸入云,白云在山中飘散又汇合,霭霭青雾时有时无,随着天气的阴晴变化,山峰也风云突变,各山变化不一,让人捉摸不定,看不清它真实的样子。诗人描绘的这种瞬间变化恰恰与禅宗空无观的“一切皆幻”的观点相一致,通过云雾缭绕、青霭时有时无的描写,营造出一种空灵变幻的诗境,而主体感官所传达的人生反复无常、虚幻之物难以把我的禅理成为诗外之旨。这首诗看似是诗人对自然山水的实景描写,不带有任何的主观色彩,实则是诗人达到物我合一境界的结果,因此,在所描写的实景之外又带有诗人自身所领悟到到禅理,使得所写之山水景物方佛蒙上了虚无飘渺的薄纱,给人以难以捉摸、朦胧恍惚的感觉,须要仔细品味方能得知其中的滋味,这正是诗人在对自然山水进行审美观照时所产生的空灵之境。在对自然山水进行本色描写的基础上,通过朦胧的禅意,构建出旷达悠远、空灵澄净的境界。
除了用“空”字来表达空寂之境外,诗人尤其喜欢对“云”这一意象进行描写,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终南别业》)、“寂寞柴门人不到,空林独与白云期。”(《早秋山中作》)、“端居不出户,满目望云山。”(《登裴迪秀才小台作》)等等。自然飘逸而又捉摸不定的“云”恰似诗人的佛禅之心,空灵淡泊而又随缘任运,诗人对自然万物的观照而产生的感悟通过“云”这个意象表达出来。因此,诗中往往有空灵宁静、超然洒脱的境界,而“云”也成为参禅之人自由恬淡之心境的象征。
在王维后期的一些诗作中,山水田园成为他追求空灵之境的载体,诗人对物我合一的追求也愈加明显,境界颇高。例如《泛前陂》:
秋空自明迥,况复远人间。畅以沙际鹤,兼之云外山。澄波澹将夕,清月皓方闲。此夜任孤掉,夷犹殊未还。
在这首诗中,我们已看不到诗人的主体情感的痕迹,诗人这一现实主体与自然这一终极实体完全融合。诗中的当空皓月、沙际之鹤、将夕澄波共同营造了一个无人打扰、宁静致远的空秋之境,这些是饱含了丰富审美体验和人生境界的意象,忽明忽灭的景象又使得禅境韵味油然而生,整首诗表现出对空灵之美的审美追求。
清人赵殿成曾对王维空灵的审美追求评析道:“右丞通于禅理,故语背触,甜彻中边,空外之音也,水中之影也,香之于沉实也,果之于木瓜也,酒之于建康也。使人索之于离即之间,骤欲去之而不可得。盖空诸所有,而独契其宗。”赵先生的比喻是再恰当不过了,王维之诗蕴含深深的禅意,如空外之音水中之影般旷达恍惚,又如沉实、木瓜和建康乃香中极品、果中奇异、酒中佳酿,让人甘之如饴,读之有余音绕梁之感。
三、王维禅宗思想的影响及其现代启示
(一)作为盛唐气象的典范影响深远
“不读王维的山水诗,就不能彻见中国诗歌艺术的精髓”。王维在禅诵中彻悟,在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中达到内心的解脱和自由,深厚的佛禅修养使其诗歌具有“深厚闲雅”、“精致澄澈”的艺术风格,具有一种随缘任运、洒脱自在、禅意盎然的艺术特色。王维不仅仅是一位集大成的山水田园诗人,还是一位开风气之先的诗宗。其诗歌“华而不糜,乐而不淫”。从中唐的刘长卿到以韦应物和柳宗元为代表的“韦柳”诗派,都深受其诗风影响。以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为例:“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诗人用日常生活中的物象来寄寓其复杂的情思,有对日暮路远的感叹,也有对主人白屋清贫的同情,还有对行者归家的期待。通过这平凡琐细的生活,描绘出了一个空寂富有禅意的世界,在空寂背后我们总能体会到诗人绵长细腻不绝如缕的情感。诗歌虽然平易但却不直露,自然含蓄、澄澈晶莹。其在超越物象的基础上,达到了对超然之美的追求,达到了“超以象外,得其环中”的境界。这些诗人在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王维诗歌的滋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当一切理想与希望都被“安史之乱”摧毁后,佛禅精神成为他们心灵宁静平和、灵魂得以安顿的法宝。王维自然本真、禅趣横生的诗风也对他们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禅宗重视当下思想的现实意义

现代社会是一个科技主导、商业气息浓厚的社会,网络的普及更使得整个社会的节奏加快,快速发展的社会给人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压力,甚至有人认为现在已经进入了全民焦虑的时代,许多人都常常陷入了“无所适从”的茫然或“纠结”的痛苦境地。禅宗继承了大乘佛教的伦理思想,为现代人心灵的安顿找到了方向和归宿。特别是对于生活在中下层的普通大众而言,对自身生存现状的焦虑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都需要一种精神的寄托和慰籍,都需要一种哲学观的支撑和引导,禅宗思想无疑能肩负此重任。禅宗思想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人们在刹那的顿悟中,超脱了一切功名利禄的束缚,甚至超脱了一切时空因果的局限,在当下产生禅悟的喜悦,体会到审美的人生。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就像一件件唯美的艺术品,优美的画面,宁静中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空灵静远的神韵,内涵丰富,禅意盎然。正是这种诗与禅的高度融合,为他赢得了“诗佛”的称号。特别是他晚年归隐辋川所作的《辋川集》更是字字入禅。我们要研究王维,不能不看其山水田园诗,品读其山水田园诗,不能不看到禅宗对王维的影响。王维宁静淡泊、随缘任运的处世态度,都源于禅宗重视当下哲学思想的影响。欣赏王维的诗歌,读者也能感受到当下身心的安宁自在,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的解脱感。
(三)对现代人“诗意栖居”生活理想的启示
    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伴随着科技的高度发展,人类在物质生活方面取得了明显的进步,却在精神生活方面失落了很多。十六世纪以来,在西方唯物论思想的指导下,人们绝对地认为物质高于一切,当追求物质利益成为生活的最高目标时,人类也不知不觉被物化了。技术的发展给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方便,但它同时也主宰了现代人的生活,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都出现了诸多始料未及的问题和矛盾。“科学技术的长足进步,在给人类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又潜藏着巨大的隐患。科技文明使人的理性畸形发展,感性能力受到压抑;技术的强暴统治,使人趋于平均化,一律化;文明的进步,使一切变得舒舒服服,轻而易举。凡事只要动动计算机,按按按钮就可以解决了。这就是马尔库塞指出的技术统治社会‘单面人’的危险。”人类在不经意间沦为技术的仆人、机器的奴隶,人类也在无意间沦为大自然的刽子手,人类自身也不知不觉患上了所谓的“现
代病”,甚至造成了自身人性的分裂。人与人、人与自然、自然与自然的关系都是互相影响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维山水田园诗歌中的人与鸟兽、花草、流水、白云等景物和谐相处的美好画面很难找到了,因此,重新找回那个纯真美好的世界显得尤为重要。
 
 总    结
    总之,作为我国古代田园山水诗的代表诗人,王维所创作的山水诗具 有独特的艺术境界和审美情趣,而这种境界和情趣又缘于王维生活中与佛 教禅宗思想的密切相关。因此可以说,禅宗义理不仅使王维的生活与艺术 充满了浓郁的佛禅意味,而且使王维的山水诗表现出超凡脱俗的独特的审美境界和禅趣。王维的一生不仅是对禅宗义理的社会化实践,他的创作也 是对禅宗义理的艺术化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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