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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意象研究——以黄昏、杨柳和为例

时间:2021-09-04 17:18 | 栏目:教育汉语言文学论文 | 浏览:

硕士论文网第2021-09-04期,本期硕士论文写作指导老师为大家分享一篇教育汉语言文学论文文章《《诗经》意象研究——以黄昏、杨柳和为例》,供大家在写论文时进行参考。

  摘要:意象是我国古代文学抒情与表达的重要方式,是《诗经》中的诗眼与灵魂,因此,要读懂《诗经》就要将意象弄明白。详细研读《诗经》不难发现,它所囊括的意象有上百种之多,如水意象、自然意象、动物意向等。为了能够深入探讨《诗经》中的意象的审美意义与其所寄情的方法,本文从自然意象中选取黄昏意象作为研究代表,从植物意象中选取杨柳作为研究代表,从动物意象中选取虫意象作为研究代表,分别就这三种意象的运用方法与寓意进行了深入探讨,以期就《诗经》中的意象分析做一个典型范例。
    关键词:诗经;意象;黄昏;杨柳;虫
 

一、意象的内涵

意象是是文学的一个重要研究内容,既然叫做意象,那么对它的解释就离不开“意”与“象”。“意”,就是要借助外部事物表达主观情感;“象”就是激发主题情感的客观物象。意象作为一个重要的文学概念,不仅受到了我国文论的青睐,而且也为西方文论所推崇。我国的古典文论对意象的内涵并没有统一的说辞。《周易》中的《周易·系辞上》篇对“意”、“象”的关系进行了说明: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①
 由此观之,我国古人较早以前就理解到了“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因而重视“立象以尽意”,用“象”来表“意”。庄子提出“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即“象”不能很好地表“意”,因此,他喜欢借助寓言来阐明哲理。虽然《周易》与《庄子》分别对“意”、“象”进行了论述,但此时的意象非我们所谓的意象,明确的概念还没得出。

《诗经》意象研究——以黄昏、杨柳和为例

意象被应用于美学可参见刘勰的《文心雕龙•神思》篇②。《神思篇》中提到:“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这句话告诉我们,刘勰主张用“象”来折射“神”,即用意象来体现思想与精神。至此,意象开始被逐渐运用在文学创作中,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手法,但其起到的作用却并不因为惯用而贬低。进入唐朝以后,意象理论得到了更进一步的突破,“象”被“意”化,意象与意境由此产生了联系,“意象”的内涵较之以前更为丰富。王昌龄的《诗格》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诗有三格:一曰生思,二曰感思,三曰取思。生思一:久用精思,未契意象,力疲智竭,放安神思,心偶照境,率然而生。感思二:寻味前言,吟讽古制,感而生思。取思三: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会于物,因心而得。③
上述诗句体现了王昌龄对情景交融的重视,更加体现了他对意象手法表达的作用。从诗句中可以看出,他认为意象不仅是一种烘托手法,而且它还是诗歌意境的重要组成部分,意象的巧妙运用将得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妙境。与唐朝的优秀诗歌相比,《诗经》中的意象虽然也能够表现出意境,但在情景的烘托、情感的传递方面,却不能入唐朝那般水乳交融。直至明代,意象理论已经十分成熟。综上所述,意象理论在我国经历了一个漫长复杂的发展演变过程,其运用手法已为许多文人所掌握,然而,在我国当代文论中,意象的概念却仍然没有定论,意象范畴仍处于不断的发展变化之中。
考察西方文论不难发现,意象是具有特定意义的。17 世纪英国哲学家霍布斯说:“感觉是一切知识的源泉,感觉通过意象印在脑海里,想象则是储存感觉印象(意象)的巨大仓房。”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将意象简述为“一种形象显现”,即在想象力的作用下,意象“把自然运用来仿佛作为一种暗示超感性境界的示意图。”诗人庞德认为“意象是在一瞬间显现理性和情感的复合体,是诗人最重要的颜料和诗歌的核心,是一种超乎系统化语言的语言,只有它才是诗人传情达意的特殊工具。”
综上所述,西方文论的意象与我国古典文论中的意象在概念方面还存在较大出入。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我国古典文论如何定义意象,还是西方文论对意象的理解如何,意象必须是主观情感与客观物象的统一这一观点是为国内外所共同认可的。为了能够为下文的分析做铺垫,本文在此给意象下的定义是:通过借助被主观情感投注了的客观物象,并对其运用象征、比喻等手法而获得的一种主观情感的具体表现。
本文旨在研究《诗经》中的黄昏意象、柳树意象与虫意象,上述内容对意象的分析将为下文中的各种“意象”做铺垫。接下来,本文将就这三个意象分别展开研究探讨。

二、黄昏意象分析

《诗经》是我国文学史最为经典的诗歌总集,它是我国古典诗歌的典范,以朴素的表现手法与纯真感情的体现记录了我国古代社会人们的生活状况, 开古典诗歌的先河, 泽及中国文学。《王风·君子于役》是首思妇诗, 是“闺怨之祖”的开山之作。对这部文学作品赏析的重点在于把握好诗眼。结合全篇诗歌来看,《君子于役》的诗眼为“日之夕矣”。整首诗以“日之夕矣”为线索,内容的构思与立意也都与这个时间密切相关,主人公的千般愁绪由此引出, 万种情愫也据此流出,可以说,全诗都由这一题眼引导。钱钟书先生曾在《管锥编》中将这首诗定位为“黄昏思念型”④;清代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评述道:“傍晚怀人, 真情真景”。姚际恒的《诗经通论》写道:“日落怀人, 真情实况, 描写如画, 晋、唐人田家语诗, 恐无此真实自然”。程俊英先生则指出: “这是一位妇女思念她久役于外的丈夫的诗。这位农村妇女在暮色苍茫之中, 看到牛羊禽兽回来休息, 而自己的丈夫归家无期, 就更觉寂寞、孤独,不禁唱出了这首情景交融的动人诗篇。”从上述评论中可以看出,诸位文人一并认同这首诗的情感寄托在黄昏这一意象上。诗中的思妇思夫心切,而这种思念的情愫在黄昏时分更为浓烈。
那么, 《君子于役》选择黄昏作为意象的原因何在?本文认为有两个原因:

(一)黄昏意象本身所包含的意蕴十分丰富

清人杨恩寿曾有过这样一段描述“归鸦噪则落日黄, 野钟鸣而江月白, 眷言益友, 弥切离愁。”杨恩寿的这段话所传达的是黄昏时分人类共有的情愫。黄昏本身意味着美好的白天将要结束,漆黑的夜晚即将来临;黄昏每天让人最为倦怠的时候,此刻,不仅太阳要西沉“回家”,而且鸟儿也要归巢,劳作了一天的百姓也在这个时候归家;由此,黄昏给人营造了一种天伦之乐的温馨感觉,小桥流水人家的宁静与幽美。对于游子而言,此刻也是最为死相的时分,他们在目睹众人结伴回家的同时,想起了亲人的关爱,那些独守空闺的少妇,此刻尤为需要丈夫的关爱与问候,由此,黄昏意向的设置对于圆满的家庭而言,充满了浓浓爱意,而对于失散亲人的人而言,就显得凄凉与孤寂。傅道彬先生在《晚唐钟声》中说道:“时间意义的悲凉与空间意义的温馨构成了中国文学中黄昏意象的象征意蕴。”黄昏时分, 暖色消尽, 冷色袭来, 物各有所托, 所以“暝色起愁”是自然而然的了。

(二)黄昏意象还蕴含着一种悲怆的生命之感

在永不变更的大自然面前,人类西安的渺小无力,生命格外浅薄。尤其是在面对人生窘境时,古往今来几乎无人能豁达地表现出“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只相似”这种胸襟。在生生不息的自然面前,人类显得何等苍白! 傅道彬先生认为:“个体生命的有限性引起人类普遍的焦虑, 时间的有限性在于人类生命旅途上横亘着不可逾越的死亡之谷”。钱钟书先生则以“盖死别生离, 伤逝怀远, 皆于黄昏时分, 触绪纷来, 所谓最难消遣”等句子来体现黄昏意象。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生离死别、伤逝怀远的情感尤能为“黄昏”所触发,时间给人以“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的昏暗色彩。黄昏不仅暗示着明媚阳光的消逝,更预示着美好年华的逝去,“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体现的就是人们对生命无限的惆怅与感慨。汉乐府民歌《冉冉孤生竹》中有这样的诗句:“思君令人老, 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 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 将随秋草萎。”年轻的思妇未能盼及夫君,只能守着时间孤独地过,但总有一天自己的年华将消逝,此时如何能再度面对自己的夫君呢? “玉容寂寞泪阑杆”,一任红颜消褪, 怎不令人同情其次, 黄昏意象的空间结构意义中呈现出多层次的美学意蕴。黄昏意象体现的感伤悲怆不仅在时间方面,空间上,它也具备深邃绵缈、凄婉悠远的意境。
夕阳好似一块调色板,能够呈现出七彩的颜色;夕阳又似绘画大师,在他的精心设计下,能够绘制出种种不同的山水画。夕阳种种色彩当中的红色尤为引人入胜。红色,一种热烈,充满激情的暖色调,它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寓意着吉祥如意,喜庆庄重。同时,红色在人文境界中又被看做事生命的象征。清人王士祯在《带经堂诗话》中指出:“江行看晚霞, 最是妙境”。我国的诸多文人大抵都是喜欢在江畔玩赏黄昏的。在黄昏光照下,亲朋好友的出游犹能体现出温馨与幸福。然而,黄昏却总是在向众人暗示着什么,这似乎让人心理情感波荡不平,在温馨中感受苍凉,同时,在苍凉中又体会到了温馨之感。痛苦作为一种情感, 一旦被触发并上升到情怀,就容易悲天悯人。痛苦贯穿于人们生命的始终,它激励着人们奋进,同时又窒碍了人们的前行。在夕阳余光的映衬下, 人类的痛苦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痛苦加深,其所内含的文学凄婉有如细细的河水,淌过心间,安抚着受伤的灵魂。
此外, 黄昏时分,天空以及由其映衬的天地间所具有的的颜色也必有一番滋味。暮色笼罩大地,黄昏照耀中的天地,一片茫茫迷离,万事万物呈现出白天或是夜间所不具备的姿色,绰约飘缈, 或凝聚沉重, 或轻脱空灵, 或含蓄隽秀,或卓然超拔。在淡淡的雾之间,带有一种朦胧之美。此时的景物极尽姿态,引人遐思。日本僧人遍照金刚曾在《文镜秘府话·南卷·集论》中写道:“夫夕望者, 莫不想烟霞, 炼情林岫, 然后畅其清调,发以绮词”。中国古代文人对置于夕阳西下的山水风物极尽刻画,比如王勃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体现了当时环境的辽远、空灵;元好问的“疏烟沉去鸟, 送日送归牛”,描述了一副疏淡悠远的生活景象;赵师秀的“落日淡荒村, 人家半掩门”则在轻描淡写中将村里居民生活之恬静与荒僻展现无遗;马致远的“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流传至今,成为描述人们孤独落寞的名句,此中所体现的意境皆由夕阳黄昏而出彩。夕阳余晖的照射下,景象总会呈现出惨淡的一面,进而触动人们内心的伤痛,进而使人为之心动神摇, 情移神旷, 低回婉转。黄昏的美学意蕴总是疏淡而悠远, 迷离而凄冷。夕阳映衬下的离愁翩翩燃烧,对于游子而言,此时的心境尤为苦闷,再加上暮霭沉沉,心情尤显得暗淡,万千色彩此时也体现出了阴暗的灰色或是没有色彩。就《君子于役》而言,文中很好地捕捉到了黄昏这一意象,将其与怀人相联系,其将黄昏意象融入到文中所制造出来的清丽、悠远、婉约的意境是后人学习的榜样,也为后来的隽永佳作的出现提供了启示。

三、杨柳意象分析

综合考察《诗经》就会发现,该部著作中涉及了多达三百多种意象。这些意象在不同的诗篇中所要展现的情感与赋予的意义有所不同,但其所起到的一些作用还是比较相似的,比如起兴之物,或是被用来作比喻、象征,抑或是用以衬托人与活动的背景等。《诗经》中常常出现的树木,被主体赋予了新的意义,是具备相对丰富内涵的意象。继续细分就会发现,《诗经》中的树木意象囊括了柳、桑、杞、檀等。本文将以其中运用频率较高的柳作为意象的研究对象展开分析。
《小雅? 采薇》中写道:“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杨柳意象在这里的首要意义在于表达士兵无奈年少离家的感慨。今非昔比,昨日的士兵年轻,富有活力,而今,在阔别多年后回到故土时,不仅物是人非,连情景也发生了重大变化。通过今昔的对比, 《小雅?采薇》传递了士兵久役将归,在面对故土时的一脸惋惜而哀伤。该篇诗歌以柳寓春,用冬天常常出现的事物——雪来暗示冬季,非常到位地借景抒情,感时伤事。这节内容将杨柳与雨雪作比较,通过转换时空来进行转接。在杨柳飘荡的春日,离别似乎让人感到了悲伤;而在雨雪纷飞的冬日归来之时,物是人非,怎能不伤感!该篇中,杨柳意象还寓意着青春与生机勃勃。杨柳原本是落叶木本植物,表面看起来柔弱,其实骨子里的生命力极强。它给人的超强适应性和生命力印象深刻,它的生生不息,枝繁叶茂以及易于成活的种种特点给人们带来生的喜悦和春的活力。然而,归期之时的冬季不仅让人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而且归来之时,年华已逝,让人不禁联想起人生之晚期。青春流逝,长期的兵役使人身心受损,换来的却只有如雪般的孤寂与悲凉。这篇诗歌中的柳之绿与雪之白相互对照,相印成趣,鲜明的色差让人浮想联翩,感慨主人公内心无言的悲哀。象征鲜活生命的鲜绿与象征人生际遇低谷之苍冬所给人的遐想是不一样的,是相矛盾的。矛盾的构造建构出了诗歌跨越时空的审美意境。“杨柳依依”,既然已经“依依”为何还要离别!杨柳在风中的相互依偎在这个离别的时节让人更为伤感。作为别离情意的符号的杨柳原型, 当起源于汉代的一种风习。《三辅黄图? 六? 桥》曾有记载:
“霸桥在长安东, 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 折柳赠别。”长安城东有霸水, 霸桥横跨水上。
汉代人每每在此送别, 送行者折柳以赠, 表达临别的留恋与嘱咐。后世反复出现于送别题材作品中的柳或折柳意象, 正是源于折柳送别的习俗。古人在杨柳的感受在经年的熏陶中已经形成一种固定看法,即杨柳预示着生命的欣欣向荣,寓意着青春永葆。柳树婆娑,婀娜多姿,在微风中飘荡,让人赏心悦目,这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人们对柳的了解,促成了人们对他们的喜爱。正是因为这些,古人才会将杨柳作为一种宝贵的礼物赠与他人。选择柳作为赠物, 正是中华民族珍重情谊,珍爱生命意识的诗意的体现。在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中, 柳也就与离情、珍重、生命等联系起来, 成为原型。这样, 反复出现于后世诗词中的柳意象就与离情别绪有了稳定的联系。王维的不少送别之作都以柳意象来表达绵绵难尽的别离之情:“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送元二使安西》)“青青杨柳陌, 陌上别离人。爱子游燕赵, 高堂有老亲。”(《观别者》) 在唐代诗词中, 很多情深意浓的离别之词, 都因为有柳条的飘拂, 而格外感人。[1]如李白《菩萨蛮》:“ 秦楼月, 年年柳色, 霸陵伤别。” 杜牧《雨霖铃》:“ 杨柳岸,晓风残月。” 李冶《送韩揆之江西》:“ 相看指杨柳, 别恨转依依。万里江西水, 孤舟何处归!”刘禹锡《杨柳枝词》:“ 城外春风吹酒旗, 行人挥袂日西时。长安陌上无穷树, 惟有垂杨管别离。”柳,是送行者与将行者之间的精神纽带,柳承载亲友的祝福与离别的惆怅, 负载心灵的慰藉与前行的力量, 成为别离的诗语。[2]柳意象从时令的表征成为离情的符号, 经历时代的变迁, 民俗、文化、心理的发展。其最初的形成在《诗经》,在主体的审美想象中, 柳是春天、青春、生命的象征。在哀叹的副面心理映衬下,一种深层的生命召唤跨越历史长河在回荡。由此, 可以看到兵役给人们带来的灾难, 以及先民对战争的厌恶与无奈。战争破坏自然, 更摧残心灵。先民向往的是和平、充满生机的淳朴的生活。柳外在形态的柔美与内在生命力的顽强, 是青春与生命的有形表现。在意象组接的时空画面里, 我们聆听的是先民向往和平、憎恶战争的善的回声。尊重生命、珍爱青春的生命动力与兵役留下的灵魂创伤交相辉映, 在战争面前一种悲情的民族心理反射以和为美的理念。

四、虫意象分析

(一)思妇与征夫之苦 

《诗经》中的思妇诗大都借助了不同的客观物象来表达思妇们的情感,其中虫意象点缀其间,成为这种相思情感的引发者与传递者,如《召南·草虫》[3]: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草虫,陆玑:“草虫,常羊也。大小长短如蝗,奇音,青色,好在茅草中。”
高明干:“草螽体绿色或淡褐色,雌雄体长 6—6.5 厘米,头为圆锥形,触角鞭状,细长,超过体长。”据此可知,草虫是一种小虫,其声亦细小。阜螽,蝗虫,俗称蚂蚱,善跳跃。对于《草虫》的诗旨,朱熹《诗集传》认为:“南国被文王之化,诸侯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独居,感时物之变,而思其君子如此。”[4]此说近是,但可不必宣扬文王之化的德政。王静芝在《诗经通释》中指出:“此诗只是思妇喜劳人归来之咏。”此说简单明了,颇得诗意。而今人也普遍认为《草虫》是一首思妇诗。首章以草虫鸣叫、蚂蚱相随蹦跳起兴,将女主人公置于秋天的背景之下。女主人公可以听见茅草丛中的草虫“喓喓”而鸣,看到蚂蚱前后跳跃,而虫鸣虫跃的“动”恰好反衬了秋天的“静”。诗歌前两句的描写便让我们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又仿佛看见了那衰败的秋草与枯黄的落叶……虫鸣螽跃的描写构成了一幅如绘的秋景。女主人公触景生情,借物境的描写表达自己对丈夫的思念,加之下文思妇那百转愁肠的幽思,均使得此诗的情味愈加浓厚。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巧妙地描绘了一幅秋景,并引发了女主人公的相思之情。“悲哉秋之为气也”,秋天本就是一个愁绪万千的时节,在秋虫的嘶鸣声的回荡下,深深植根于女主人公心中的相思一触即发,其对丈夫的深思与怀念更加深刻。正是在这种情形下,女主人公的情怀更深了,借助此情此景,她的感情都被抒发出来了。故此,诗歌一开头,便用“喓喓草虫,趯趯阜螽”入诗,带有睹物思情之意。与此同时,草虫大多喜欢生存在茅草中,这有暗示着思妇的独守空闺,等待自己丈夫的归来,其“喓喓”的鸣声,似乎犹如思妇因为思念之深而隐隐地呼唤夫君的归来。方玉润说:“始因秋虫以寄托,继历春景而忧思。”《草虫》首句起兴,接下来的感情表达大胆而率真,感人至深。
《小雅·出车》一诗中同样出现了“喓喓草虫,趯趯阜螽”一句,诗歌第五章曰:“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毛诗序》释此诗为:“《出车》,劳还率也。”此章前三句脱于《草虫》一诗,《笺》云:“草虫鸣,阜螽跃而从之,天性也。喻近西戎之诸侯,闻南仲既征玁狁,将伐西戎之命,则跳跃而乡望之,如阜螽之闻草虫鸣焉。”诗歌歌颂了南仲的赫赫战功,在中间插叙了出征将帅的室家念其之情,用思妇的口吻写成,其中草虫与阜螽的和鸣跳跃引起了思妇的相思情感,这两种昆虫在诗中的作用与《草虫》一诗相类。
接下来的内容续写了征夫归家后可能出现的系列凄凉情景——“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户。町畽鹿场,熠熠宵行。”许久未归的家中,干枯的瓜萎爬满了屋檐,屋里屋外全是爬虫,浓密的蜘蛛网遍布整个房子,田地因为荒废多时已长满野草,为动物们所肆意践踏;入夜,萤火虫到处飞舞,这失修多年,为人所抛弃的家已显得十分荒凉、萧条,令其心寒。此处,诗人所写的昆虫及其生活状态,分布等成为了故事的背景,伊威,一种土鳖虫,古云:“湿生,常栖于阴湿之处”,而蟏蛸也是多结网于久无人居、荒凉破败的地方,那么“蟏蛸在户”即是诗人想象家中仿佛无人居住那样的凄凉,且夜间宵行发出幽冷之光,给人以凄冷之感。这一组昆虫意象被诗人巧妙地组合起来,将征夫想象的家中的破败情景展现得十分真实。诗中虽无一字言及荒凉,然却满目尽是荒凉。方玉润说:“历写未归景物,荒凉已甚。”姚际恒评曰:“曲尽荒凉之态。”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战争所带来的恶果——家园的荒芜与父母、妻子的无所依靠。可是不论家园如何破败,那也是征夫魂牵梦萦的故土,所以他说道:“不可畏也,伊可怀也。”朱熹云:“言己东征,而室庐荒废,至于如此,亦可畏也。然岂可畏而不归哉,亦可怀思而已。此则述其归未至,而思家之情也。”浓浓的思乡之情自然地流露于字里行间。

(二)人生易逝之叹

据《诗经》记载,周部族的祖先后稷是一个种田能手,从小便显示出种植庄稼的天赋,《大雅·生民》就是祭祀他的诗。诗中赞美他:“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麦幪幪,瓜瓞唪唪。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虽诗中有溢美之词,但却让我们了解了周代有着优良农业传统的事实。无论我国古代的哪朝哪代,农业都是居于国本地位的。在生产力十分低下的年代里,靠天吃饭的先民们十分关心四季的寒暑变化,因为天气对农业生产尤为重要,所以先民要确定农业生产的时间和活动。昆虫的习性及其活动规律可以让先民知晓季节的变迁,所以《诗经》中有不少农事诗通过昆虫的活动来暗示四季的变化。
《诗经》中的昆虫不仅暗示季节的变迁与时光的流逝,同时也会引发先民对于生活方式的思考,寄寓着先民浓厚的思想情感。如《唐风·蟋蟀》诗曰: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蟋蟀是一种昆虫,平日在野外,成虫夏季出现,而深秋便逐渐减少,其进入堂屋避寒,便表示接近岁暮。关于此诗的主旨,历来有不同的说法,《毛诗序》认为:“《蟋蟀》,刺晋僖公也。俭不中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娱乐也。此晋也,而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远,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5]此说对后世影响最大,从者也最多,东汉郑玄《毛诗笺》、唐代孔颖达《毛诗正义》、宋代朱熹《诗集传》、清代朱鹤龄《诗经通义》等皆从此说。宋代王质对《诗序》说进行了纠正,其《诗总闻》指出:“此士大夫之相警戒者也。”王质将诗中的“良士”认定为“士大夫”,似偏狭,但“相警戒说”实抓住了诗文深意。纵观历代诸说,笔者比较认同清人方玉润的观点,他在《诗经原始》中说此诗为:“唐人岁暮述怀也。”程俊英、蒋见元合着的《诗经注析》同样持此观点。今人亦普遍认为此诗为感叹人生短暂,劝人及时行乐的诗歌。诗歌开头以“蟋蟀在堂”点明冬天到了,岁暮天寒,蟋蟀已藏匿于堂下,役车也已停息不出,“良士”由蟋蟀的活动联想到了时光的飞逝,不禁悲从中来,故曰:“今我不乐,日月其除”,产生了及时行乐的想法。但又想到自己的职责,便提醒自己不能贪图享乐、荒废事业,要恭敬谨慎地对待生活。钱钟书先生说:“此亦教人及时行乐,而以身后事危言恫之。视《蟋蟀》更近一解。”诗中流露出的及时行乐的思想反映了人们对于时光易逝、人生短暂的无奈,这种生之无奈的焦虑与担忧令人们选择及时行乐来弥补时光流逝所带来的遗憾。

结语

意象是我国古代文学抒情与表达的重要方式,是《诗经》中的诗眼与灵魂,因此,要读懂《诗经》就要将意象弄明白。详细研读《诗经》不难发现,它所囊括的意象有上百种之多,如水意象、自然意象、动物意向等。为了能够深入探讨《诗经》中的意象的审美意义与其所寄情的方法,本文从自然意象中选取黄昏意象作为研究代表,从植物意象中选取杨柳作为研究代表,从动物意象中选取虫意象作为研究代表,分别就这三种意象的运用方法与寓意进行了深入探讨,以期就《诗经》中的意象分析做一个典型范例。本文为了充分探讨《诗经》中的意象,分别选取了黄昏、杨柳与虫作为探讨对象,分别就其在文中所要体现的感情与所运用的表达方式进行了详细分析认为,我国古代诗词中的意象运用十分重要,其已成为古代文学的重要表达手法。
 


注      释

 
 
①郭彧译注:《周易》,北京,中华书局,2010 年版,第 301 页。
②(南北朝)刘勰:《范文澜注.文心雕龙》,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年版,第 493 页。
③钱钟书:《管锥编》,北京,中华书局, 1996版,第157页。
 

参考文献
 
 
[1]严云受.诗词意象的魅力[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57-63.  
[2]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122.
[3]罗愿.尔雅翼[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18-25.
[4]朱熹.诗集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143-152.  
[5]丁晏.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校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168-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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